宋春山那個時候並沒有說什麼，家裏也沒鬧騰，他也就聽之任之，這些年就成了習慣、規矩。</p>
現在淑媛說要改……</p>
“那就改吧。”宋老爺子並沒有多少遲疑。</p>
當晌午飯擺上來，大家在桌邊坐好了之後，宋老爺子就發了話。</p>
“往後大傢伙一塊喫晌午飯。”一面說一面示意宋老太太，然後還對兒子們說，“招呼你們媳婦上桌。”</p>
宋老太太愣了一下，隨即就反對。“晌午沒做那些人的飯。”</p>
今天晌午媳婦們不上桌，明天晌午，她還能不讓媳婦們上桌。</p>
宋老爺子就沒言語。</p>
“有多少就喫多少唄。大傢伙都少喫一口。”淑媛卻立即說，“關鍵是我爺發話了。這是改規矩，那必須得執行。”</p>
她就把宋老爺子給擋在了自己的面前。</p>
宋老太太狠狠地盯了淑媛一眼。剛纔淑媛跟宋老爺子說了半天話，結果現在宋老爺子就說讓媳婦們上桌喫飯。這肯定是淑媛跟宋老爺子說的。</p>
她定了這些年的規矩， 說改就改了？她可不是武氏。</p>
“你爺你爹他們不幹活啊？少喫一口，你說的輕巧。喫不飽飯，幹不動活，弄壞了身子，你擔得起？”宋老太太問淑媛。</p>
“就這一頓。又不是頓頓這樣。咱明天晌午飯總不能做不夠吃了。”淑媛一笑，然後她還挨個問了過去。</p>
“爹，你能勻給我娘一口喫的不？”</p>
宋逸山能說什麼，他把飯碗都給淑媛了。這不是反對宋老太太的規矩，他自己的飯碗裏的飯，分給孩子的娘一點兒，他能不同意？那他還是個人嗎？</p>
“三伯……”</p>
淑媛又問到宋秀山。</p>
宋秀山老實巴交的， 他比宋逸山更怕宋老太太。因爲宋老太太瞪着他，他就低下頭不吭聲。</p>
“我的飯，分給我娘。”淑雲就說，然後她還去拉淑嫺。</p>
淑嫺不想惹宋老太太不高興。</p>
這姑娘也是少言寡語，但是性格和淑雲又不大一樣。淑媛總覺得淑嫺稍微有點涼薄，也更加自我一些。</p>
她和淑雲早都搬到東廂房去住了。淑嫺卻是過了幾天，看着宋老太太也沒說啥，這才搬了過去。</p>
“淑嫺！”淑雲見淑嫺猶豫，眼圈都紅了。“那是咱親孃。”</p>
“不、不用，你們喫。”吳氏立刻說。</p>
“淑嫺啊！”淑媛就看着淑嫺。她心裏都打算好了，淑嫺要是這個時候不肯表態，以後她就不帶淑嫺玩了。</p>
即便再害怕宋老太太，太擔心自己，但是涉及到親孃，一個人不能沒點兒血性。</p>
淑嫺怕宋老太太，但是她也怕淑媛。</p>
“我、我也分……”淑嫺磕磕絆絆地說。</p>
“二伯……”</p>
不等宋俊山說話，龐氏就搶着說了：“老爺子讓喫晌午飯了，那我得喫。誰分不分給我，我都得喫。”</p>
“爺，你能分點給我奶吧。我爹肯定也樂意分。”淑媛就笑着對宋老爺子說。</p>
“這孩子這話說的。”宋老爺子就笑了，心中知道，讓媳婦們喫晌午飯這個事，是不能再順着宋老太太的意思了。</p>
幾個媳婦是宋老太太的兒媳婦，那也是宋家孩子們的娘。</p>
“奶，你趕緊上桌。你跟我爺坐一塊吧。”淑媛立刻殷勤地扶宋老太太。</p>
宋老太太甩開了她：“我不喫。我又沒得了饞癆。少喫這一頓，我還就能死了。”</p>
這是說給兒媳婦們聽的。</p>
她不喫，兒媳婦們就不能喫。</p>
“你趕緊上桌喫飯吧。”宋老爺子就瞥了宋老太太一眼，示意她不要鬧了。</p>
龐氏卻已經大馬金刀地坐到飯桌邊上，自己盛飯了。</p>
宋老太太心中氣急，一甩手，就出去了。</p>
“哎……”</p>
“這事吧，我奶多想想，就想通了。”淑媛就說，然後讓吳氏和夏氏都上桌喫飯。</p>
吳氏和夏氏都猶豫。</p>
淑媛卻已經快，手快腳地給兩個人都盛了飯。</p>
她這麼努力賺錢，自己的親孃還要捱餓，喫不上晌午飯，這簡直就是玩笑。她當然可以私底下買喫的給夏氏，但她就是要讓夏氏堂堂正正地喫這晌午飯。</p>
就像東院兩妯娌說的，不能慣宋老太太這個脾氣。</p>
淑媛就攔着夏氏和吳氏，不讓她們去找宋老太太，讓她們趕緊喫飯。</p>
夏氏端着飯碗，看淑媛，表情很猶豫。</p>
“娘，你不支持我？”淑媛小聲問。</p>
這就不是喫不喫晌午飯的問題，而是支持不支持自己的閨女。</p>
夏氏其實骨子裏並不是那麼懦弱的人。她想了想，就開始喫飯。吳氏還是不敢喫，淑雲就拿勺子喂她喫。</p>
“誰去看看你奶去。”宋俊山在炕頭髮話，但是他自己大口喫飯，沒有下地的意思。</p>
“她自己待一會就好了。”宋老爺子悶悶地說，臉色不是很好。</p>
宋老太太鬧脾氣，淑媛早就想到了。她並不在意。 只要她們堅持，最後妥協的肯定是宋老太太。</p>
本來就是不合理的規矩，不就是磋磨兒媳婦們，心眼小的容不下兒媳婦們。同時也也是給兒媳婦們立規矩嗎。</p>
這些兒媳婦們喝西北風活着，宋老太太才最開心。</p>
宋老爺子沒喊淑慧去找宋老太太，淑慧雖然不安，但也沒動。</p>
一頓飯喫完，幾個媳婦裏面，龐氏最開心，吳氏和夏氏都有些惴惴不安。</p>
宋老太太還沒回來。她們倆都不敢去找。</p>
宋老爺子坐在炕頭，悶頭抽菸，不說話。</p>
宋逸山就去找了。</p>
他很快回來，好像還受了驚，很擔心的樣子。</p>
“我娘坐在井邊。我跟她說話，她也不搭理我。我娘她不會……”不會想不開要跳井吧。</p>
淑媛差一點兒就忍不住要笑。</p>
宋老太太會因爲這點兒事跳井？簡直是笑話。那不過是嚇唬一家人的手段而已。</p>
“爹，你沒去拉我奶吧。”淑媛就問。</p>
“我沒敢。”宋逸山就說。</p>
淑媛心說，多虧你膽子小。你要是去拉了，說不定宋老太太真的會往井裏跳。</p>
反正，兒子在身邊，是不會真的讓她跳井的。</p>
“別管她！”宋老爺子悶頭出聲。</p>
“我去勸勸我奶吧。”淑媛靈機一動，就笑着說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