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自那金光中緩緩現身。
像是用流光凝成的長裙有些單薄,隱隱能見她那無法添減分毫的曼妙軀殼。
她嘴角含笑,目蘊星辰,自半空緩緩飄落,對吳妄繼續道:
“若有覺得不暢之處,儘管對吾提及,也不必太與吾見外。
遠古之時,吾與你母親也有過些許情誼,更被諸多好事的先天神並列爲三女神。
你來時,吾也已對你母親保證過,不會讓你受損絲毫,且允許你母親注視你的蹤影。”
吳妄沉吟幾聲,自牆邊緩步走來。
此刻的羲和渾身上下散發着極強的親和力,卻又保持着十日之母的威嚴與高貴感。
吳妄心底暗自警醒,莫要被羲和這般溫柔話語給騙了。
這是帝夋最大的助力,幾乎可以將她與帝夋看做一體兩面,屬於自己絕對不能動挖牆腳心思的先天神。
嗯,除非她跟帝夋反目成仇。
“天宮想關我多久?”
吳妄讓自己的口吻儘量平緩,又有一丁點的惱怒。
羲和笑而不語,身形飄到了大殿之中,袖內有金光飛出,凝成了一件件暗金色調的傢俱。
她款款前行,端坐在一張金光流轉的玉石座椅中,手掌拂過,面前的矮桌上多了兩杯熱茶。
“這是人域的茶。”
羲和柔聲道:“是我在旁註視陛下輪迴時親手採摘的。”
“哦?”
吳妄老老實實地坐去了羲和對面,似乎對此事頗感興趣,問道:“前輩莫非是想說,伏羲前輩擄走天帝的神魂時,前輩一直在旁觀察?”
“不錯,”羲和輕笑着應了句。
“爲什麼?”
“是他這般要求的,”羲和淡然道,“他不想輸給伏羲,寧肯與伏羲陷入了漫長的糾纏,也不想讓我出手搭救。”
吳妄微微點頭,對此倒是表示理解。
男人的傲意。
羲和道:“你對大司命假扮少司命說的那些話,我與陛下其實都聽聞了。”
吳妄有些尷尬的一笑:“是嗎?有些荒謬吧。”
“這並不荒謬,”羲和溫聲道,“你是當前天地間,唯一一個有這般魄力的生靈,又是不多能有這般眼界的強者。”
吳妄心底暗笑。
這位天宮大神當真是蠱惑人心的高手。
自稱用‘我’,話語之中帶着恰到好處的‘恭維’,又是那般不經意間說出來,讓人頗感舒適。
每個成熟的天帝身後,都站着至少一位成功的女神?
吳妄靠在那玉石椅背上,卻意外感覺到了契合他背部肌肉的柔軟。
他目中帶着幾分無奈,低聲道:
“我承認,伏羲先皇的事蹟對我產生了莫大的影響。
不用什麼占卜的神通,也不必用什麼複雜的推論,事情早已顯而易見。
天宮雖然有諸多不當之處,且天宮對人域做下了罄竹難書的惡行。
但若燭龍迴歸,且是在人域和天宮兩敗俱傷後迴歸,人域必然會遭受滅頂之災,燭龍絕不會允許自己陷入天宮如今的困境。
他與人域和平相處的可能性,完全爲零。”
羲和輕聲問着。
吳妄並未迴應,只是端起茶水品了品,故意營造神祕感。
他總不能說睡神帶着他去天外逛了一圈,看到了那裏水深火熱的生靈。
羲和看吳妄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意,緩聲道:
“我想問無妄你一個問題。”
“前輩問就是。”
“若有朝一日燭龍隕落……”
“我站人域。”
吳妄幾乎沒有半分猶豫,眼神滿是堅定。
羲和與之對視,很快嘴邊就綻出了迷人的微笑,似乎對吳妄的坦率頗爲滿意。
她輕聲問:“那在解決燭龍這般難題之前,你可否與天宮同行?”
吳妄沉默不語。
他似是在思索,也在猶豫,但羲和在吳妄表情中看到了幾分意動。
羲和笑道:
“若你能加入天宮,用心爲天宮做事,我可對你保證三件事。
第一,你在天宮一日,人域就不會有第三次黑暗動亂髮生。
第二,天宮分出部分神位,允給人域強者。
第三,前面這兩件事寫入天宮神約,與燧人氏當年與天宮立下的神約並立。”
她那雙鳳目之中有着耀眼且奪目的光芒。
第一條給吳妄名望,第二條給吳妄希望,第三條卻將吳妄與燧人氏並列,三重糖衣炮彈砸落,吳妄自身已是意動。
他問:“那,天宮需要我做什麼?”
羲和的笑意更溫柔了些,柔聲道:“做神。”
“做神?”
“不錯,成爲神靈,且在天宮擁有一席之地,”羲和道,“這樣就足夠了。”
吳妄突然笑了聲,淡然道:“然後天宮用我的名義在人域招納高階修士前來天宮任職,一步步模糊掉人域對天宮的恨意?”
羲和笑而不語,將手中端着的茶杯放了回去。
羲和柔聲道:
“這只是你需要付出的一點點代價,不過是承受那些眼光狹窄之人的罵語。
其實你不必在意這些。
你只是在避免人域未來的損失,用更好的方式守護人域……”
吳妄的手掌擡起,示意羲和不必多說。
他冷然道:
“前輩,與我說這些話就沒意思了。
此事無論再美化,都是對人域的傷害,對人皇威嚴的打擊。
這不是我承擔罵名不罵名的事,而是去動搖人域一直以來的堅持,讓人域的信念坍塌。
說是殺人誅心,無外於此。”
羲和並不着怒,只是淺笑盈盈地注視着吳妄,緩聲道:“我們是在商議,不是嗎?所有條件都是可以商榷的。”
吳妄暗道厲害。
日母這話一出,剛要緊張起來的氣氛,頓時舒緩了下來。
吳妄笑道:“讓我想想,天宮會用什麼手段肢解人域。”
他擡手揉搓着太陽穴,用帶着疑惑的口吻,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長生?”
羲和那細膩的眉角微微跳動。
吳妄笑道:
“看來我猜對了,天宮要借我去打長生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