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主動給哪個男生大過年的道歉，雖然她是一隻單身狗。
呂宣深吸一口氣，按了下去。
電話很快打通，卻遲遲沒有人接。
呂宣好不容易鼓起的滿腔勇氣隨着時間流逝而泄了下去，就在她打算放棄的時候，電話被接通。
“喂，您好，呂小姐。”電話那邊響起一道沉穩的中年嗓音。
呂宣腦子裏打好的草稿瞬間七零八落，張口竟然差點結巴：“您好，我，我找一下金哲。”
聽着聲音這麼威嚴，再結合這節日，不難想象對方很可能是金哲的父親。
但電話打都打了，總要有始有終。
“抱歉，呂小姐，小哲發了高燒，有什麼話，我可以代爲轉達。”語氣還是很嚴肅，讓呂宣想起上學時做錯事被教導主任嚴厲批評的時候。
可道歉的話怎麼轉達，呂宣大腦飛速運轉着，最後深吸一口氣……
“多謝伯父，新年快樂，祝你們闔家歡樂，平安健康！”
呂宣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巴掌，說好的道歉呢，說好的誠懇呢？！
話音落下，電話那邊果然沉默下來。
就在她打算說些什麼緩和一下氣氛時，電話那邊的人也回覆了一句“新年快樂”，卻不是剛纔的聲音，而是金哲有些虛弱的語氣。
呂宣神色一頓，二話不說掛了電話，扭頭出房間，下樓，一氣呵成。
與此同時，躺在牀上的金哲看着被掛斷的電話，頓時睡意全無，頗爲蒼白的臉色竟然浮現些許紅潤。
一旁的金父神色淡淡：“沒出息。”
金哲：“……”我只是身體虛弱不方便接電話好不好？
“這就是你這段時間死乞白賴纏着的姑娘？”金父搖了搖頭，沒想到兒子竟然慫成這樣，連電話都要他這個父親代接。
金哲聞言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您不是也查過她了嗎？”
金父一聽，就知道這傢伙又進了自己書房，臉色有些沉：“我這也是爲你着想，以後不許隨便進我書房。”
“不進就不進。”金哲現在心情地好得很，握着手機翻了個身，一想起呂宣那句新年快樂，就樂得合不攏嘴。
房間陷入安靜，金父冷哼一聲：“年後乖乖給我上班，活得像模像樣點，才配得上人家姑娘。”
金哲耳朵一動，卻還是裝作沒聽見。
呂宣匆匆下了樓，把向秀美和左欣欣嚇了一大跳。
向秀美道：“這麼大姑娘了，慌慌張張得幹什麼，把衣服穿好，我們準備去看欣欣的店了。”
“馬上馬上。”呂宣一邊說着，一邊手忙腳亂穿上外套，滿腦子卻是某個人有氣無力的聲音。
真是見了鬼了。
呂宣努力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和左欣欣分別牽着小程小艾，五人浩浩蕩蕩出了門。
今天出來逛街的人屈指可數，白鶴工作室也關了門，左欣欣帶着他們來到店鋪，開了門。
裏面已經裝修完畢，可謂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等服裝廠那邊送貨過來，就可以開業大吉了。
“不錯啊，欣欣，我相信你的生意一定會蒸蒸日上。”呂宣來到會客室，眼前一亮，是她熟悉的左欣欣的設計風格。
聽了呂宣的話，向秀美也笑着點點頭：“是啊，欣欣，不過萬事開頭難，等後面穩定下來，就好多了。”
左欣欣應聲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就是這裏離你們有點遠，我可能，也不方便常去看你們。”
“這又沒關係。”向秀美握着左欣欣的手，眉眼間滿是笑意，“我們常來看你就好了，更何況，眼下小程小艾的學習最要緊，你照顧好他們就好，不用管我和呂宣。”
呂宣跟着點頭。
“媽咪，下雪了！”這時，在店門口玩耍的兩個小傢伙跑進來，兩顆小腦袋上果然落了不少雪花。
左欣欣道：“我們回去吧，休息一會，就可以看春晚了。”
“是啊，媽，c城春晚節目支持人的衣服還是欣欣帶隊設計的。”呂宣忽然想起來這茬，忙不得給向秀美說道。
於是，幾人便原路返回，回到家後，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雪，屋子裏暖洋洋的，幾人坐在客廳，倒是其樂融融。
“來，喫點這個，這是當地特產，表姐你也可以喫。”左欣欣端來本地特產，茶几上已經擺滿了果汁和小喫，小程小艾兩個手裏拿得滿滿當當。
呂宣擼起袖子：“今晚可是除夕夜，除夕夜不喫，更待何時。”
之前爲了一個代言，她硬生生瘦了一圈，就是爲了上鏡好看，現在當然要喫回來了。
忽然外面砰一聲，透過窗，看到夜空綻放開五顏六色的煙花，小程小艾頓時跑到窗邊睜大眼睛看着。
伴隨着接連的響聲，夜空綻放出一朵朵璀璨絢爛的煙火。
“哥哥，快看，那個粉色的！”
“這個紅色的好看！”
“都好看！”
“……”
兩個小傢伙發出接二連三地驚歎聲，惹得左欣欣等人一陣好笑。
爲了迎接新年，在小艾公主的強烈要求下，小程被迫戴上了跟她一樣的新年吉祥物髮卡。
萌噠噠的兔耳朵頂在小腦袋上，別提有多可愛了。
與此同時，春節聯歡晚會也拉開了序幕，小程小艾欣賞夠了晚會，便縮在沙發上，邊喫邊看春晚。
“媽咪，這件粉色的衣服好看！”小艾指着正在報幕的女主持人身上的霧粉長裙。
“媽咪設計的肯定好看。”小程很是順口地拍起了馬屁。
呂宣趁機捏了捏小程臉蛋：“不錯不錯，有錢途。”
話音落下，幾人相視一笑。
沒多久，一個個精彩的節目播放出來，唱歌時，小艾光着腳丫子踩在地毯上像模像樣地學着跳舞，還拉着小程做她的舞伴，結果發現這個哥哥好無趣，很快就被小艾撇在一邊。
到了小品相聲，兩個小傢伙已經坐在地毯上笑得打滾，而對左欣欣等人來說，小程小艾已經成了他們的快樂源泉。
外面的煙花聲連綿不絕，有廣告的時候，左欣欣等人被小程小艾拉到牀邊看煙花，還非要給每個眼花起名字，到最後碰到一模一樣的頓時頭大了。
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不知不覺接近零點，電視屏幕中，幾位主持人站在一起，已經和衆人一起開始新年倒計時。
“來，讓我們已經迎接新年的到來！”
“五！”
“四！”
“三！”
“二！”
“一，新年快樂！”
伴隨着電視上主持人興奮激動的聲音，外面的煙花聲越來越激烈，小程小艾想要出去看，衆人便上樓來到露天小天台，正好可以看到夜空大片大片璀璨絢爛的煙火，美麗至極。
“新年快樂！”小艾手作喇叭狀向煙火大聲喊，還許下一大堆願望。
小程抓住左欣欣的手，小臉笑了笑：“新年快樂，媽咪，老姨，宣姨。”
左欣欣等人：“新年快樂！”
幾人的聲音淹沒在越發激烈的煙花聲中，只有一張張被煙火照亮的笑容彰顯着對新年的喜悅。
……啪嗒
江可楠將玻璃酒杯放在桌上，格外愜意地坐下來，望着陷入靜謐的莊園，感慨道：“沒想到還有人來陪我這個老女人過年，真是稀客。”
江煜城悶聲不語，抿了口冰涼的酒水，燈光映照着他淡漠的側臉，深邃眼眸盛着和夜色一樣的沉寂，彷彿這個除夕夜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別這麼悶，我爲你拒絕了好姐妹的邀請，怎麼說，你也得表個態吧？”江可楠晃了晃酒杯，其實也沒指望江煜城會接他的話。
今天下午，她正悠閒地看莊園那些動物，卻被管家告知江煜城來了。
這一聲招呼不打的，不用猜也知道是來避難的，只是沒想到，江煜城會來她的莊園，左欣欣和小程小艾沒出現之前，他還說莊園像她爲自己打造的豪華墳墓。
江煜城聞言掃她一眼，淡淡道：“你從來都是一個人。”哪來的姐妹邀請。
江可楠動作一頓：“你這就過分了，哪有人這麼說自己小姑的。”
前者又沉默下來。
“要不要看春晚？”江可楠動作優雅地打了個哈欠，看了眼腕錶，“已經結束了，真是可惜，又是錯過的一年。”
她對過年基本沒什麼概念，與其說過年，還不如說是一個人的休假，所以她提前去了一趟老宅，以便在這時候自己安生。
“唉，也不知道那兩個小傢伙怎麼樣了？”錯過了春晚，江可楠不緊不慢靠着舒適的椅子，望着黑漆漆的夜空。
莊園地處偏僻，這裏甚至沒有人放煙花，江可楠暗道早知道讓管家買一批煙花提前放了。
提起那兩個小傢伙，江煜城喝酒的動作一頓，但很快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江可楠悠悠道：“過了年，他們應該六歲了吧，這一轉眼……”
“五歲。”話沒說完被某人淡淡打斷。
江煜城定定看着她，再次糾正道：“過了年，他們五歲了。”
只是可惜，他還是沒能陪他們跨過這一年。
江煜城臉上難掩失落，只能一杯接着一杯，望着前方漫無邊際的夜色。
這個時候，不知道他們睡着了，還是守在電視機前看春晚，喔，不對，春晚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