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導演喊出那聲“咔”後，看着忙忙碌碌的羣演和工作人員，她心中就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就這麼結束了，不是戲結束了，而是帝芩的一生在這裏就結束了，剩下的時間不管多長，她所有的所有都奉獻了出去。
心裏堵得很，難受。
回到化妝間，她終於忍不住掉眼淚，化妝師嚇得不敢上手卸首飾，其他人也只敢遠遠看着，直到紅姐過來，什麼也沒說就拍着呂宣的背：“好了，都結束了……”
呂宣還是掉着眼淚，過了會，用只有紅姐能聽到的聲音說：“我要是帝芩就拍拍屁股走人，那幫老傢伙太欺負人了。”
“……”
緩過來之後，紅姐招呼着化妝師繼續，見呂宣恢復正常，可眼眶還是紅紅的，化妝師抿了抿脣角，手裏的動作不由變得輕柔起來。
沒有人知道呂宣爲什麼哭，卻都能看出殺青後她還沒有走出帝芩這個角色，就這麼一傳十十傳百，頓時劇組的人都知道呂宣入戲太深無法自拔。
聽到這個消息，呂宣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尤其是回想起白天的狀態，她都覺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想什麼呢，一會劇組殺青宴可別遲到。”
紅姐的聲音拉回思緒，呂宣這才發現眼線差點畫歪，修正過來後鬆了口氣：“紅姐，你有沒有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沒有。”紅姐的目光一直在電腦上，雙手敲擊着鍵盤，彷彿是在忙天大的要事。
呂宣撇撇嘴沒說話，起身起挑衣服，最近天氣漸漸暖了，衣櫃裏的長裙終於能發揮用處，美滋滋。
等她換上衣服，紅姐還在敲鍵盤，呂宣忍不住湊過去，發現她正在團隊篩選通稿郵件，皺了皺眉：“現在有這麼多郵件嗎？”
“這些都想蹭《遇仙》的熱度，也虧得你在那檔真人秀和《超模之路》裏的風評不錯，否則新出道的人，只有給劇組寄資料卡的份。”紅姐頭也不擡道。
現在她能坐在這跟團隊的人一起篩選劇本，完全是呂宣自身商業價值的上升帶來的，若非如此，他們就得準備無數份資料卡寄出去，大多時候還是石沉大海。
呂宣喔了聲，靠在紅姐身上：“那我親愛的紅姐，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沒有，這些都不合格。”
聽到這話，呂宣眼前一亮：“那我是不是可以抽空談個戀愛？”
紅姐睨着她正要開口，就聽到一陣敲門聲：“宣姐宣姐，快開門！”
這丫頭敲門的時候總覺得像在念口訣，呂宣去開門，就看到楊小黎一身青藍色連衣裙，黑髮辮成小股小股，中間點綴着小花，淡妝清純，氧氣感十足。
門一開，楊小黎就衝進來，這纔看到她一隻手捂着後背，嘴裏還唸叨着：“快快快宣姐，江湖救急！”
關上門，呂宣走過去，發現她後背的拉鍊掉了：“手拿開，我幫你弄。”
三分鐘搞定，楊小黎這才鬆了口氣：“多謝，任露那個女人接到我二哥電話就走了，把我丟在這，回去就把她辭掉。”
“上次你也這麼說。”
“……嘴癮還不能過了？”楊小黎伸着懶腰坐下來，“舒服，終於殺青了，任露不在，一會沒人管我喫多少。”
她剛坐下來，一旁紅姐就合上電腦：“時間差不多了，走吧。”說着看了眼呂宣，黑髮瀑布般披下，一字肩長裙，標誌性大紅脣，像一朵夜色下盛開的玫瑰。
三人來到宴會廳，那裏已經有不少人，言笑晏晏，好不熱鬧。比起上次慶功宴，這次大家都盛裝打扮起來，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張張養眼的臉蛋。
紅姐剛進去接了個電話又走了，剩下二人跟導演和前輩們聊了會，看人來得差不多了，導演示意大家安靜，一番講話後收尾：“感謝諸位這段時間的努力和支持，大家不要客氣，好好喫。”
宴會廳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呂宣坐着和旁邊的人聊了一會，幾位主演或製片沒多久就陸陸續續離開了，顯然他們還有別的活動。
視線在宴會廳轉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紅姐的身影，最近她也越來越忙了。
忽然目光停在什麼地方，順着方向看去，楊小黎端坐着，桌上沒什麼人，她旁邊站着一個人，是趙曼詩。
此時此刻，後者不知道說着什麼，楊小黎聽了會就看過來，呂宣跟她的視線碰了個正着。
僅僅是幾秒鐘，楊小黎張口不知說了什麼，輕抿了一口酒水，趙曼詩立刻面露感激，然後又倒滿，向這邊走過來。
看到這，呂宣基本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趙曼詩今天也是精心打扮過，她長得不賴，但平時打扮得高調，反而過猶不及，今天倒是穿得清清淡淡，看着順眼了不少。
端着酒杯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但她還是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了聲：“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話一開口，她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事情解決後，她一直想找個合適的機會找呂宣，可拍攝越來越緊張，尤其是她們分開幾個組同時進行，要麼晚上有夜戲，沒時間，要麼渾身疲憊，直到今天的殺青宴，才讓她找到這個機會。
看着她滿臉歉意，呂宣眸光閃了閃，然後舉起酒杯：“希望我的決定是有意義的。”
“一定會的。”聽她這麼說，趙曼詩突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一口飲下杯裏的酒水，整個人彷彿輕快不少。
呂宣倒是沒多喝，老實說，看到趙曼詩現在的樣子，她心情有些微妙，像欣慰，也有些感慨。
周圍的人說說笑笑，她們兩個卻相顧無言，彷彿另外的一片小天地。
見她仍舊坐着，呂宣忍不住問道：“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我已經給其他經紀公司投了簡歷。”說到這，趙曼詩笑得有些悲涼，“你也知道，除了這條路，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了。”
呂宣眉眼微動，只淡淡說出一句：“那就祝你一切順利。”
似乎看她沒什麼可說的，趙曼詩也很乾脆地離開了。
她一走，楊小黎就湊了過來，一雙杏眸滿是好奇：“她跟你說了什麼？”
“當然是跟你一樣的話。”
“好吧，我本來還在想事情都解決好幾天了，她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沒想到等到殺青了再開口。”楊小黎撇撇嘴。
頓了頓，她刻意壓低聲音：“宣姐我跟你講，這幾天我跟她對戲，拍戲的時候很正常，一休息她就去車裏，那些助理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就剩下一個，經紀人也沒了影子。”
呂宣怔了怔，道：“是因爲她解約了吧。”
這部戲殺青之後，她和經紀公司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不過她的經紀公司也算仁慈，選擇了和平解約，沒有過多幹預她後面的路。
其他人暫時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可趙曼詩身邊的人當然知道，估計都被調去其他藝人身邊。
現在劇組殺青了，她就該正式離開公司，繼續謀生存。
聽她這麼說，楊小黎默了默，道：“宣姐，你覺得她可憐嗎？”
“不知道，你覺得呢？”
“我不覺得，那是她犯的錯，這些後果就是她應該承擔的，就像是我犯了錯，二哥照樣扣我零花錢，大哥也會按照家規罰我，他們罰我的時候，一點都不念着我們是親兄妹的事實。”一番話落下，楊小黎給自己倒了杯果汁喝。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們能製得住這個小祖宗，合着是有鐵一樣的手段。
呂宣有些好奇地問了句：“你們的家規是什麼？”
“不知道，反正很多。”楊小黎用雙指比了個厚度，大約一釐米多，“這麼厚的一本書，我爸非說是老祖宗傳下來的，還說我以前就犯了大半本，只不過念在成年沒有處罰，成年之後，我的噩夢就來了。”
不見得，呂宣覺得她現在活得挺滋潤的，大約還是楊家人太寵了。
兩個人邊聊邊喫，不少工作人員來要合影和簽名，最後大家一起來了個大合照，這場殺青宴就算是落下帷幕。
合照一拍，又有不少人離開，呂宣收到紅姐的消息，說她今晚來不了了，明天再來接她。
呂宣頓時樂得清靜，正好服務生在上餐後甜點，她就和楊小黎找了個角落，把各種口味的甜點都蒐羅過來。
“這個味道不好喫，這個還可以，這個不錯，多拿兩個。”
“我想喝酸奶，這個酒不好喝。”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沒多久，一道身影走過來。看清來人，楊小黎擺了擺手：“來，坐。”
祁翎州一身休閒裝，妥妥的韓範小帥哥，他端着酒杯，手掌纏着紗布。
注意到呂宣的眼神，前者立刻解釋道：“拍戲的時候受傷了，不礙事。”
呂宣點點頭：“坐吧，不用客氣。”自從那件事發生，他們一直在避嫌，沒想到現在他敢過來。
三個人坐在一起，祁翎州在楊小黎推薦下吃了好幾塊點心，最後實在是喫不下連連搖頭，後者這才肯放過她。
“後面有什麼安排？”楊小黎十分隨意地問了句。後者徑直道：“目前沒什麼安排，公司還有些課要上。”
前者笑嘻嘻道：“看來這是要重點培養啊。”
有顏有身材有實力有粉絲的人，公司當然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