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着手中的資料：“從這五家中挑選也可以，或者可以預購一些，讓我們的技術人員來進行檢測。”
“這是今天剛出來的檢測結果，毫無疑問，韓啓正那家是最好的選擇。”說着，江可楠又拿出一份報告遞過去。
楊深眸光閃了閃，這份檢測報告他看得並沒有那麼認真，還是堅持剛剛的想法。江可楠默了默，道：“除了價格，楊總還有哪些地方不滿意，我們可以跟韓啓正商量。”
但是說實話，這個價格已經是圈子裏很公正的了，而相較於其他材料，韓啓正手裏的東西，也是佔有絕對的優勢的。
江可楠有些搞不懂楊深爲什麼會不同意，如果單單是價格的原因，那大家就敞開談，沒必要藏着掖着，都是爲了更好的合作，表裏不一最不提倡。
“我覺得這家也不錯。”
沉默幾秒鐘，楊深抽出其中一份資料遞過來，江可楠一看，是排在第二的公司，價格比第一便宜一些，材料各指標也都符合標準，只是……
“這個確實可以，不然也不會排在第二，他們庫存充足，但原材料材質不如第一，瑕疵率比第一高0.08，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如果說第一名的材質是上等，那第二名就是標準，但江可楠調查過他們的貨，供貨快，庫存足，瑕疵率也高。
“任何材料都會有瑕疵，因爲我們無法保證運輸途中會發生什麼事，哪怕是周圍環境氣候的變化，也會導致部分材料受損，這是不可控的事情。”楊深道。
江可楠深吸了一口氣：“你的意思是，就因爲這是不可控的事情，我們就能把這當做理所當然。”
“只要不是人爲，貨物受損，廠商都會賠損，綜合之下，我覺得第二個更適合我們這次要做的產品。”
江可楠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楊總，我們這批項目做的是輔助性醫療器械，原材料上的審覈絕對不能鬆懈，我可以理解你考慮成本的原因，但我們不是更應該考慮，器材瑕疵率升高造成的後果嗎？”
頓了頓，她放下手裏的文件：“如果是價格的原因，我們可以跟那邊洽淡，或者，楊總你今天不舒服的話，我們可以改天再談。”
很明顯，楊深在牴觸跟韓啓正合作，儘管她知道是什麼原因，但現在是談工作，她沒義務把工作放在一邊，給他當心理醫生。
聽她語氣有些重，楊深愣了一下，急急道：“不是，可楠，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在可以使用第二家的情況下，沒必要去提高成本，不管瑕疵率是多少，我們都有相應的賠償修繕方案。”
“你說的沒錯，但如果出廠一千臺，返廠兩百臺，你覺得以後還會有人跟我們合作嗎？”
話音落下，江可楠拿起手邊的水輕抿了一口，然後靠在沙發上：“這是我們公司的要求，如果楊總覺得沒有辦法做到，那我們只能期待下一次合作了。”
“不好意思，我思緒有點亂。”楊深閉了閉眼，“可楠，我想問你一件事情，你務必跟我說實話。”
江可楠用眼神示意他繼續，只見男人目光變得深邃：“你選擇韓家作爲供應商，真的是因爲這份檢測報告嗎？”
？
“你是什麼意思？”江可楠皺了皺眉頭，她不是沒明白楊深的意思，只是覺得好歹他們認識了這麼久，在這個人眼中，她就是這樣的人嗎？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問一問，如果你不想回答，那就算了。”說着，男人放下文件，似乎陷入了某種情緒。
看着他這幅樣子，江可楠突然有些心寒，雖然她沒有答應他的追求，但認識了這麼久，她把楊深當成可以信任的合作伙伴，也當成了朋友，所以纔會答應親自跟他接洽。
可是她沒有想到，現在坐在對面的男人，彷彿已經不是她印象中的那個人。
歸根結底，還是年輕，意氣用事。
這時，一陣電話鈴聲響起，男人接起來，對面不知說了什麼，他臉色頓了頓：“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楊深道：“剛剛第二家給我打電話，說他們可以適當調整價格。”
說是適當調整，實際上就是可以再降。
“他們公司出事了嗎？”江可楠卻挑了挑眉，拋出這麼一個問題。
據她所知，這家公司雖然僅次於韓家，但在圈子裏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只是一個數額比較大的合作，沒必要這麼着急調整價格。
楊深神色一頓：“你調查過他們公司最近的情況嗎？”
那邊的楊深也沒有閒着，兩個人打了幾個電話，最後得到一個結論，這家公司出問題了。
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他們現在需要的這批原材料，第二家公司從明年開始就不再生產了，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公司跟另一邊的供應商合約到期了。
說白點，就是他們失去了原材料所需要的材料，所以他們決定停產，而這一批貨品，他們就當是在處理滯留的貨物。而這次江家找到他們，他們是撒了謊的，只是最近已經瞞不住了。
辦公室的氣氛突然有些微妙，江家和楊家這個項目的合約是簽了五年的，現在第二家最多能拿出一年的原材料，剩下的四年呢？
“再看看其他的。”楊深拿起文件，開始察看後邊三家的檢測報告。
能入前五的公司，原材料肯定是過關的，不同的就只是價格和其他細小區別。
江可楠不說話，就靜靜地坐着，過了會，楊深抽出一份遞過來：“第四家的也不錯。”
“第四家我瞭解過，他們的貨源來自兩個不同的渠道，不符合我的要求。”江可楠道。
頓了頓，她補充道：“可能是我的要求太高了，如果我們兩個敲不下來，下午召集項目成員開會討論吧。”
“說實話，這幾家我之前都合作過，第四家的信譽很好，有什麼問題，也可以保證能及時得到溝通。”
江可楠抿抿脣，道：“楊總，你說的這個，應該是任何公司都能做到的。”
“那你認爲呢？”楊深直直看過來，“做了這麼多調查，難道除了第一家，就沒有符合你標準的嗎？”
“我想說的都列在文件裏，你這個問題，我完全沒有必要回答。”江可楠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她已經覺得有些疲憊了，因爲楊深已經把情緒帶進了工作。
再這樣僵持下去，只能鬧得不愉快。
江可楠起身拿了兩個高腳杯和一瓶酒：“喝點？”
男人張了張嘴，最後只能悶悶點頭。
紅酒順着杯壁流到底部發出輕緩的水流聲，啪嗒，高腳杯放在桌上，江可楠搖了搖手裏的紅酒杯，輕抿一口。
熟悉的味道充斥在脣齒間，順着喉嚨進入胃部，那種無法言喻的滋味似乎讓煩憂減淡了些許。
“你還是少喝點酒吧。”片刻，坐在對面的男人緩緩開口，“一會我請你喫個飯，這次你不會拒絕吧。”
頓了頓，他又問：“今天沒有人給你送午飯吧？”
話裏滿滿的隱射，江可楠淡淡道：“中午我還有會要開，就不跟楊總一起用餐了。”
果然還是拒絕了。
楊深大大喝了一口紅酒，道：“現在不是工作時間，你總能告訴我，爲什麼執意要選第一家了吧？”
“因爲合適。”
“其他的不合適嗎？”
“其他的也適合。”江可楠靠在沙發上，美眸掃過一眼桌上的文件，“但是第一家最合適。”
楊深不說話了，他仰頭喝完杯子裏的酒，兀自給自己倒了一杯，隨後語氣不明道：“爲什麼非要選擇他呢？”
江可楠眯了眯眼睛，沉聲提醒：“楊深，我們的時間不多，必須儘快拿下供應商，而且這只是我們做的調研，如果拖得太久，到時候就算我們願意，他們也不一定肯答應。”
她其實不想跟楊深這麼說話，因爲在她印象中，楊深一直是很理智的一個人，對於工作夠成熟，對自己的親人夠溫柔，只是沒想到現在會變成這樣。
如果他再這樣下去，江可楠寧可和老楊總洽談。
聽她這麼說，楊深愣了一下，他沉默了一會，終於讓步了：“好，那我們就暫定第一家，但這次只是調研，我需要跟對方更詳細地溝通，期間的調查，就讓我來做吧。”
意思就是他同意了，但接下來的問題，他要親自去跟韓啓正談。
江可楠眸光閃了閃，最後只能在心裏嘆了一聲：“好，既然你不放心，那你去跟他談吧。”
反正想知道的，能知道的，她都瞭解得差不多了，身爲合作對象，楊深也有這個權利。
只是她不希望楊深去跟韓啓正談的時候，還是像現在這樣帶着情緒，而且，她有個更強烈的直覺，楊深非常排斥他們和韓啓正的合作。
當然，箇中原因不必細說。
把整理好的資料交給楊深，吩咐祕書送他離開後，江可楠不放心地給韓啓正打了個電話。
“他說要親自找你談，你到時候多注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