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逐仚 >第三十三章 經緯縱橫論濁清
    梁府之內,歌樂不停,燈火不息,自是歡慶隆典,不可比擬。

    一處昏暗小園,百里長空拾步慢行,低頭不語,似是心事重重,難以釋懷。

    路過一處小亭,亭中有人笑道:“皇兄不與衆人同樂,如何孤身到此?”

    百里長空尋聲望去,見小亭中站着百里瀚然,便笑着上前:“難怪席間不見六弟,竟是在此處躲避清閒。”

    二人迎面坐下,百里瀚然提起水壺奉茶,說道:“皇兄該知道,弟一向不喜此等嘈雜聚會,若提前告辭回府,恐於禮不合,好在有這僻靜之處得以藏身,不然弟真是要坐立不安,苦忍一夜了。”

    百里長空輕笑一聲:“六弟倒是清閒,在這僻靜之處,置身事外,將燈下之人,臺上之事,都看個清楚明白。不過要是到了宴酣之時,六弟總該露面一賀了。”

    百里瀚然聞言一笑,將手中的茶杯端起,轉而問道:“我聽聞二皇兄每每出門,便會驚動滿城女子,圍觀追逐,今日來此賀壽,亦是不可免。故此整日困於書房,鑽研棋道,經緯之間,玄妙無比。”

    “傳聞而已,非眼見,難信服。”

    “事出自會流傳,”百里瀚然笑着道:“兩人對弈,無非是權衡思量,算計這大小多少。若這世事皆如下棋,反倒是簡單明瞭。”

    “哼,”百里長空輕哼一聲:“想不到六弟對棋道也頗有心得,只可惜爲兄我學藝不精,若六弟要同我論那黑白廝殺之事,我無言可對。”

    言罷,百里長空起身離去。

    百里瀚然搖頭嘆息:“皇兄啊,你總被這仁義道德所束縛,活的該有多累啊!”

    話音剛落,又是一人手搖摺扇,飄然而至,正是二皇子百里清風。

    百里瀚然也不起身,伸手相請:“皇兄不在席間招呼賓客,怎也有閒暇抽身到此?”

    百里清風晃晃扇子,坐下道:“有你三哥在前頭,我正好偷個懶。剛纔大哥來過?”

    “來過,”百里瀚然無奈道:“只可惜大哥說他不懂棋道,對我無話可說,便走了。”

    百里清風聞言點頭:“大哥每日操勞國事,哪有閒情雅緻做這些事。”

    “二皇兄每天也是日理萬機,可對這些事倒是精通的很呀!”

    百里瀚然爲百里清風斟茶,望向天空:“月黑風高,今夜倒是不錯,只可惜不能人人如咱們兄弟,該忙的都不會閒着。”

    百里清風聞言,微微一笑:“你我兄弟,何時閒過了?”

    ……

    百里龍騰共生有五子一女,分別爲長空、清風、澍澤、曦御、瀚然、皓月。長空爲太子,餘下四子皆封親王,開府在京。

    百里清風府邸遠在城東,雖佔地寬廣,卻不如百里瀚然府中奢華,並無光鮮貴重之物,尚不及豪族大家般闊氣。

    一處假山之上,葉凌藏身怪石之後,屏氣凝神,神識外放而出,覆蓋大半個府邸。

    他如今恢復修爲,自然是要來救三弟吳情。自銜月閣一役後,他非是不想,而是無可奈何。如今雖境界低微,可仍要一搏。

    今日百里清風不在府中,正是天助功成,葉凌便悄然潛入其中,縱然尋不到吳情,也要找到蛛絲馬跡。

    他心中自是明白,百里瀚然不可輕信,朝中官吏更難以託付,萬事還需靠自己纔是。

    未多時,葉凌睜開眼,身影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蹤。

    一間屋子大門無風自開,葉凌身形顯現在中央,四處打量一番,不過尋常房屋,並無異樣。

    可葉凌神識敏銳,隱隱感到此處非同一般,應當是有何機密靈巧,故此現身查看。

    葉凌腳步剛踏出一步,下一瞬,屋地之上,道韻流轉,銀白色符文顯化而出,道力四溢。

    “陣法!”

    葉凌心中一驚,急忙施展身法要離開,可是這陣法已然被觸動,轉眼間神光大攝,天地逆行,一股強橫的吸力將葉凌包裹其中,難以掙脫。

    葉凌心念一動,身背後木劍出鞘,劍道鋒芒沖霄而起,朝着大陣斬落。

    兩相碰撞,虛空震盪,氣浪連綿!

    地面陣紋光暈黯淡了幾分,可下一秒卻又重放溢彩,蕩起層層漣漪。

    大道氣韻萬千,葉凌已然入陣,根本難以逃脫,若不能破,只有陷在其中。

    想到此,葉凌周身如利刃出鞘,鋒芒畢露,木劍劍吟聲劃破長空,斬斷虛妄,劍氣縱橫!

    劍道鋒芒充斥了整片空間,那周圍虛空如同玻璃般片片粉碎,露出一片混沌。

    可下一秒,這些混沌突然侵襲過來,將葉凌整個人包裹其中,眼前一黑,便失了神志,昏迷過去。

    再一睜開眼,自己卻置身一個書房當中,迎面書案之後,坐着一俊美男子,正是百里清風!

    葉凌仗劍而立,面色陰沉,鋒芒之氣圍繞周身,似乎隨時都要出手。

    百里清風觀望着桌上棋局,時不時的落子。

    葉凌亦看去,卻見棋盤之上,滿是白子,並無黑白雙方的區分,不禁心中疑惑。

    不多時,百里清風頭也不擡,出言問道:“可懂棋?”

    “不懂,”葉凌兩眼微眯,卻道:“但我也知道這棋局之間,分陰陽黑白,如此雙方盡是白子,可成棋局?”

    “自然是棋局,”百里清風笑了笑:“棋局之內,何用黑白區分。既是自己落的子,如何能夠不認得?若不認得,便是黑白二分,又有何用?”

    說着話,百里清風走出來,站到葉凌面前,手中捏着一顆棋子,輕聲說道:“棋盤之上,自然可以黑白分明。可是這世界裏,豈能以黑白來區別?放眼看去,不過盡是一樣的顏色,你若是認錯了,黑也是白,白也是黑,黑白顛倒,是非混淆。”

    聞聽此言,葉凌默然,只是鋒芒不減。

    百里清風笑着走回去,將棋子放入棋盒,接着道:“人人皆如這棋子,用的時候,在棋盤上耀武揚威,大放異彩。可若是失去用途,就棄如敝履,歸到盒中了。”

    “我三弟人在哪兒?”葉凌長劍舉起,鋒芒環繞,直指百里清風。

    百里清風頓了頓,道:“我這裏確有個人,日前同你一般,跑進府中搗亂。不過你要來找的並不是她。有心開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這世事多有趣啊!”

    話音剛落,葉凌神色一變,眼前之景竟突然變的扭曲,直到歸於一片黑暗。

    再一睜開眼,他依然身在方纔的那間小屋中,只是迎面坐着一人,正是失蹤許久的曲知若!

    曲知若看向葉凌,不禁心中有氣:“你也中了這陣法?”

    葉凌不可置否,卻搖頭道:“只是不知,此刻是否已經出陣?”

    曲知若撇撇嘴:“看見本姑娘,你還不明白?我經脈被封,修爲用不出來,你趕緊來帶我離開。陣法若是被觸動,這府裏的高手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葉凌神色一凜,一把將曲知若拉起,背在背上,隨後手中長劍一揮,一道劍氣破開屋頂,亮出夜空。

    幾乎同時,小屋大門被轟然衝碎,兩個白鬚老者立於門口,面有慍色:

    “哪裏來的蟊賊,竟敢擅闖王府!”

    “看來也是活膩了,老夫送你超生!”

    這二老皆是盈衝境修士,葉凌不敢久留纏鬥,腳踏玄天殘影,自屋頂離去。

    “哪裏逃!”

    兩個老者亦騰身而起,腳踏神虹來追。

    王府上下立時燈明如晝,衆人盡都趕來圍追堵截,整個王府被大陣籠罩,根本就逃脫不出。

    兩位老者一前一後,將葉凌堵在中間,天空之上一片道韻紅霞,實乃護府大陣被觸發,隔絕內外,進出不得。

    葉凌腳踏虛空,仗劍而立,神色肅穆道:“讓開!”

    老者不氣反笑:“一個凌虛境的後生晚輩,也敢如此猖狂,果是井底之蛙,不見**!”

    話音剛落,老者一掌打出,滄浪之水幻化掌印,如巨浪滔天,大水瀰漫。

    葉凌木劍一橫,劍道鋒芒如流星隕落,紛沓而至,將面前大浪盡數破成殘滴支流,難成氣候。

    老者眉間一挑:“有些本事,難怪猖狂!”

    說到此,老者反手祭出一隻道船,迎風而漲,道韻萬千。道船成數丈方圓,攜帶驚濤駭浪,鎮壓而下,即便是虛空也爲之撕裂。

    曲知若面色大驚,如此威力,其實凌虛境能夠抵擋,心中已然預見身死道消之事。

    可葉凌不慌不忙,一把將曲知若拋在空中,身影幻化幾十道殘影,每一道殘影皆激發出數百道劍氣。

    劍氣縱橫之間,一隻巨劍虛影逐漸顯化,周圍鋒芒環繞,迎着道船劈落下來。

    劍刃之上,有先天罡氣覆蓋,無物不斬,無道不破。

    那道船雖然是玄階上品的道器,可面對此等鋒芒,卻也要避讓三分。好在老者以境界相壓,也未輕易敗陣。

    兩相碰撞之下,虛空撕裂,大陣驚動,那道船被劈退回去,護體神光盡數崩毀,險些傷及本體。

    老者心神震動,喉間一口鮮血被強忍着咽回去,差點噴出。

    葉凌收劍在側,重又將曲知若背在背上,氣定神閒,身背後劍道大勢依然聳立。

    人草木的茶幫他修復了丹田,瘋醫除去他體內暗疾。此刻的葉凌,實乃巔峯戰力,與以往不可同日而語,便是面對老者這盈衝境修士,也全然不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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