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逐仚 >第三十七章 樑上君子攀交情
    四目相對,嶽逐風長出了一口氣,道:“我還以爲多大事情,不就是一個破手環嗎,給你給你!”

    話音未落,他便將藤木手環取下,丟給了葉凌。

    可葉凌一動不動,任憑手環落地,卻目不斜視,依舊冷冷盯着嶽逐風,周身的鋒芒又犀利了幾分。

    一旁的那人伸手一招,容貌改變,現出了明驟雨的樣子,氣道:“你真當他是二傻子,還想矇混過去?這位兄臺,你現在殺他,我絕不插手!”

    嶽逐風很尷尬的笑了笑,這才從懷裏又取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藤木手環,丟給葉凌。

    這次,葉凌才伸手接住。可還是仔細確認一番,沒有差錯,才收了起來。

    嶽逐風與明驟雨對視一眼,嶽逐風道:“東西還你,咱們該兩清了,怎麼還不走?”

    “所謂賊不走空,”葉凌道:“你二人境界高於我,又未曾動手,便將東西交還,我心中存疑。”

    聞此言,明驟雨一臉無奈與氣憤,指着葉凌道:“我就沒見過如你這般婆婆媽媽的人!東西還你,走就是了,廢什麼話!”

    葉凌輕輕落在院中,伸手取出兩壇醉雲釀,拋給二人。

    二人接在手心,面面相覷,滿是警惕。

    葉凌又取出一罈,拍開封泥,酒香立時散溢而出,飄然小院,引得兩個偷兒喉間頻動。

    “既然已經兩不相欠,自此時起,我倒是想結交二位。”葉凌舉着酒罈,滿臉真誠。

    明驟雨聞言一笑:“你不僅婆婆媽媽,更是得寸進尺,沒皮沒臉。”

    葉凌亦笑:“彼此彼此,正應該惺惺相惜!”

    說着話,葉凌仰頭灌下一口酒,隨即將酒罈丟給明驟雨。

    明驟雨會意,將手中未開的拋回給葉凌。葉凌打開,又喝下一口,丟給嶽逐風。

    “搶了我的東西,還跟老子來這套!”嶽逐風嘴上沒好氣的說着,手上還是重複了剛纔的動作。

    三人席地而坐,舉壇對飲一番。

    葉凌出言問道:“你們爲何到太嶽城?”

    “無可奉告!”明驟雨搖搖頭。

    葉凌不追問,又將藤木手環取出,問嶽逐風:“它何處珍貴,你非要握在手中?”

    嶽逐風笑道:“好仿造,能賺錢。喫飯的碗,怎麼能丟?”

    “既然是碗,爲何輕易相讓?”

    “不想招惹麻煩,”嶽逐風輕嘆一聲:“走南闖北,飲露含霜,錢財如過眼雲煙,隨處可見,並不稀奇,這最要緊的可是性命。”

    明驟雨接口道:“我二人境界雖高於你,卻終究勢單力薄,無有靠山。與你曾經數次相逢,早知你背景不凡。光棍不鬥勢力,今日就算你放個屁,我二人也接着!”

    葉凌聞言,心中一愣。他從未思考過所謂的背景,畢竟至始至終,他只感到勢單力孤,無力可憑。

    喝光了酒,嶽逐風丟下空罈子,站起身道:“酒喝過了,話說開了,你我從今日起再無恩怨,也無交情。”

    明驟雨亦起身道:“日後碰上,不求相幫互助,只願相安無事。”

    言罷,二人閃身離去。只剩下葉凌一人,對着空蕩蕩的小院,喝下最後一口醉雲釀……

    ……

    東宮燈火未息,百里長空伏案奮筆,處理國事。諾大王朝,政事無窮,即便是聖人,恐也難稱心如意。

    不多時,右相王元忠走了進來,對百里長空道:“太子是國之儲君,因此要善養貴體。哪怕身爲儒門修士,這樣日夜不休,恐也難保無恙。”

    百里長空微微一笑,道:“奮筆即是修行,奮筆即是道途。”這便是儒修與另外兩家所不同之處。

    王元忠無奈的搖搖頭,坐下道:“太子將朝政盡攬肩上,正好遂了他們的願。只要找尋太子施政的漏洞,便可趁機彈劾,防不勝防!”

    百里長空蘸了蘸墨,微笑道:“既然能被人挑出漏洞,便是自身修行不夠。身正則百邪不侵,這可是王師父您交給我的。”

    王元忠嘆息一聲,道:“聖人之言,恐怕只有聖人才能身體力行,凡人不可爲。”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雖稱勉強,卻令後人敬仰,對自己無愧。”百里長空將一份奏摺輕輕合攏,放在一邊,這纔對王元忠笑道:“王師父深夜前來,必然有緊要事,但講無妨。”

    王元忠道:“也算不得緊要,只是太子殿下可知前日闖入二皇子府上的刺客一事?”

    百里長空點頭道:“略有耳聞,一凌虛境修士闖入皇帝府上,連殺十幾個凌虛境護衛,破開護府大陣離去,至今未尋到下落。”

    王元忠沉聲道:“據本相所知,那刺客正是葉凌!”

    “哦?”百里長空眉頭一皺,追問道:“爲何?”

    “不知,”王元忠搖頭道:“只是一直跟葉凌在一起的,大柱國與他的義弟吳情,早不見了蹤影,或許是跟這件事情有關。”

    “吳情麼……”

    百里長空望向窗外,心中暗道:“這是二弟手中的利刃,何時會刺出來呢?”

    ……

    “閣老!”

    周擎邁着快步,走到梁府的大庭裏,神色焦急,似是片刻不敢耽擱:“閣老!”

    梁敬一靠在躺椅上,閉着眼睛,道:“什麼事,慌慌張張的。凡事要穩重,不然就是些許小事也辦不好,更別說是國家大事了。”

    “實在是不能不急,您看看這個,”說着,周擎將一張紙遞給了梁敬一,道:“這是宮裏的太監送過來,說是要交給您看。”

    梁敬一聞言,猛地睜開眼睛,直起身來,接過周擎遞過來的紙,上頭寫着:“趙呈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落款處,還蓋着宮中的大印。

    梁敬一認得這是高和的筆跡,看過後便將紙送到旁邊的燭火上,燒成灰燼。

    周擎臉色難看,問道:“難道聖上這是要……”

    周擎話未說完,梁敬一便擡起手,止住了他的後半句,問道:“趙呈祥最近出了什麼事?”

    周擎搖搖頭:“學生不知。”

    “廢物!”梁敬一道:“聖上的旨意都發下來了,你卻什麼都不知道。我看明日你死前,也是什麼都不知道!”

    周擎心裏似有愧疚,躬身下拜道:“學生愚鈍,還請老師明示!”

    梁敬一重又躺下去,閉着眼問道:“子益啊,你說說看,聖上給的這八個字,是什麼意思?”

    周擎想了想,道:“趙尚書辦事不力,不討聖上歡心。”

    “既如此,該如何做?”

    “既然聖上已經有旨意,”周擎眼神一轉,道:“不如將趙呈祥罷免,另擇他人任職工部。”

    “旨意已經被老夫燒了,”梁敬一言道:“哪裏還有什麼旨意。”

    “這……”周擎思索半響,仍是不得其解,便道:“還請閣老明示,學生實在不知。”

    梁敬一嘆息一聲,緩緩道:“做事要懂得分寸。做好事要隱瞞,不求名利,做壞事要告知,以求坦蕩。這是聖人要做的。可實際上,做了好事,要讓天下知道;做了壞事,要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而我知。”

    “幫別人做事,更要知道應該怎麼做,把事做成了,只是第一步。關鍵是怎麼做成,要照着別人設想的去做,一步也不能差,差了一步,做成了人也不開心。”

    周擎不語,卻連連點頭……

    ……

    夜幕之下,明驟雨和嶽逐風趁夜色在太嶽城中穿梭,一直越過了皇城,往最北邊前行。

    嶽逐風問道:“你確定是在這個方向?”

    明驟雨連連點頭:“絕對不會有錯,我在他身上留了陰陽字母石,就是朝這個方向來的。”

    皇城之北,依舊是百姓民宿。

    就在一間閣樓之上,軒窗被輕輕推開,一道身影踏空而出,在夜色中前行。

    不遠處的嶽逐風閉目一嗅,皺眉道:“這個膩人的香味,果然就是他!”

    二人不緊不慢的在後邊跟着這道身影,一直追出了太嶽城,朝着城北的荒郊而去。

    突然,那道身影消失無蹤,明驟雨和嶽逐風停下了腳步,四下觀望,卻無可尋覓。

    “這是怎麼回事?”嶽逐風問道:“怎麼突然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明驟雨面色一沉:“莫不是此地有什麼異樣?”

    話音剛落,一股氣息自他二人身後顯現,急忙轉頭望去,卻見一青年白衣如雪,揹負木劍,正是才分開不久的葉凌!

    明驟雨和嶽逐風立時戒備非常,心中卻滿是驚駭。如此看來,葉凌一直在背後跟蹤他二人,可他二人絲毫未能察覺。

    葉凌在他二人面前站定,出言道:“他自開始時便知曉你們在跟蹤他,所以故意派出一道分身將你們誘騙到此!”

    嶽逐風與明驟雨對視一眼,滿是氣憤。

    葉凌接着道:“若我沒有猜錯,你們追的,便是那風流浪子魏尋歡!”

    二人不可置否,他們的目標確實是魏尋歡。

    葉凌爲何知曉?只因爲那道分身開窗離去,將二人引開後,真的魏尋歡才走出來。

    這一切,具被葉凌看在眼中,方纔知曉了一切。

    嶽逐風冷聲道:“你跟蹤我們。”

    葉凌點頭道:“但並無害人之心,或許我們能夠合作。”

    “與虎謀皮,怎麼可能!”言罷,二人轉身離去。

    葉凌也不挽留,他大概確認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因此也不需要依賴這兩個偷兒,只是恰巧要跟他們一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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