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逐仚 >第四十五章 深宮獨院見儀容
    歪詞曰:“若問皇宮深幾許,不聞春意鶯聲。宮娥素手描楓葉,堪寄悲愁柔情。”

    葉凌扮作太監,拎着食盒走了許久,看過不少宮殿,皆非皇后居所。

    正待他納悶兒時,一揮着拂塵,看上去年紀頗大的太監叫住他:“猴兒崽子,這麼沒規矩,亂跑什麼?”

    葉凌趕緊上前去,低着頭道:“回公公,我是新來的,被安排給皇后娘娘送食盒,可一直找不到地方。”

    老太監聞言笑了笑:“這倒也怨不得你,誰讓咱們皇后娘娘住的偏呢,來來來,咱家給你指路,沿着這座橋往東,看見一處院子,那就是皇后娘娘的住所,快去吧,可別在東張西望的了!”

    “謝公公。”

    葉凌逃也似的離開,不想與宮中之人耽擱太久。

    過了橋往東,果然見到一處小院,門前有庭柳兩株,地上卻不見過多枝葉,看得出是時常打掃。

    來在門口向內看,院中如尋常農家,有水井磨盤,一隻小黃狗邊跑邊吠,提醒着有葉凌這個生人。

    不多時,自屋中走出來一個婢女,不過穿着也是麻布粗衣,不似宮中婢女的裝扮,問葉凌道:“何事?”

    葉凌趕緊道:“是給皇后娘娘送食盒的!”

    “原來是這樣,”婢女聞言點點頭道:“那你就送進來吧!阿黃,不要叫了!”

    小黃狗給呵斥一聲,閉上嘴搖着尾巴,可仍舊跟葉凌保持着一個固定的距離跑來跑去,眼中的警惕也未放鬆。

    葉凌邁步走進去,只覺得小院一股清幽之意漫來,不如皇宮那般富麗堂皇,卻令人無比心安。

    那婢女掀開門簾,讓葉凌走進去。

    只見小屋不大,裏頭也只有些桌椅,並無裝飾擺件;靠牆的一邊,放着一臺織機,一個着素衣的女子正坐在機前織布。

    栓布、織布動作自然熟練,一氣呵成,怎麼也要有些經驗纔會如此順暢。

    葉凌站在原地,實在不敢相信面前這位織布女便是大乾王朝的皇后。

    一旁的婢女見葉凌愣在原地便道:“你怎麼還不拜見皇后娘娘?”

    葉凌剛要說話,皇后卻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轉過身來笑道:“不必多禮了,說來也是。誰能想到一朝皇后會住在這種地方紡線織布呢?”

    葉凌微微擡起頭,看向皇后,立時驚爲天人,但只見面前佳人:“

    一枝寒玉露凝香,秀色何須粉黛妝。

    碧水清榮波浩浩,流雲翩婉月茫茫。

    明眸淺笑春風柳,顧盼照羞琥珀光。

    幾許溫柔緣份散,空留羅佩斷人腸。”

    面前的正是大乾王朝皇后,孟婉宮。

    孟婉宮走到椅子上坐下,問葉凌道:“給我送的是何物?”

    葉凌半響才被身旁婢女給拍的回過神來,趕緊道:“只是讓我將食盒送來,再不知其它。”

    孟婉宮擺擺手,婢女便接過食盒走了出去。

    “你不是宮裏的人。”孟婉宮平靜的看着葉凌,一雙秋水明眸十分乾淨,似乎能夠看穿世間一切虛妄。

    不過此言一出,葉凌卻是心頭一驚,趕緊道:“我是新來的。”

    孟婉宮微微一笑:“你不用瞞我,也瞞不住。你不是下人,一眼便能認出。”

    葉凌直起身,看向皇后,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不多時,婢女走回來,孟婉宮便招呼婢女接着去織布,也不去管葉凌。

    葉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聽着織機聲響,葉凌不禁問道:“皇后貴爲後宮之首,母儀天下,爲何還要做這事?”

    一旁的婢女轉頭看他,臉上滿是不解。雖然宮中議論紛紛,這可也不是一個下人能夠當面發問的。

    “爲何不能做這事?”孟婉宮笑道:“即便身在後宮,也終究是人,做什麼,不做什麼,不該由他人來決定。我是皇后,卻也是我自己,人總該先是自己,再是其它。”

    葉凌默然,轉身要離開,卻被孟婉宮叫住:“宮中不能隨意走動,你要去何處?”

    葉凌不答,他也不知該去何處。他本以爲救出曲知允後,便要將山谷中的事情公之於衆。但他選擇了交給別人。

    他來到太嶽城就是爲了找尋三弟吳情,可到現在一無所獲,甚至不知何去何從。

    來到皇宮不過也是一時興起,還險些自投羅網。如今被他人問起,實在不知回答什麼。畢竟他從來沒有過一個答案。

    孟婉宮道:“去院中幫我打水吧。”

    葉凌聞言點點頭,邁步走出去,來在院子裏的水井邊上,裏頭水紋平靜,寂然無聲,倒是讓葉凌不由得坐在井邊,思索着事情。

    院子裏那隻小黃狗搖着尾巴,伸着舌頭,在葉凌身邊走來走去,似乎沒再把他當敵人。

    暮色漸深,水缸裏依舊是空空如也。

    婢女走出來,見葉凌坐在水井邊上發呆,沒好氣的道:“在宮裏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下人,把主子的話當耳旁風,跑到這裏偷懶!”

    葉凌聞言,這纔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笑,轉身拎過水桶,連打了幾桶水,將水缸裝滿。

    孟婉宮自屋中走出來,招呼葉凌和她做到院中的石桌邊上,婢女來送上清茶,便回屋休息了。

    孟婉宮道:“可惜我這裏無有好茶待客。”

    葉凌笑了笑,端起杯道:“好物要有識貨的人相襯,我不懂茶,更分不出好壞。”

    話音剛落,葉凌輕泯了一口,隨即臉色一皺,強忍着吐出的感覺,一點點嚥下去。

    孟婉宮笑道:“咽不下去也無需勉強。”說着,她也喝了一口,卻十分從容。

    葉凌不解:“這根本就不是茶,只是尋常樹葉而已。”

    “就是尋常樹葉,”孟婉宮道:“我只是將樹葉放在茶杯裏,以水沖泡,你便將它看作是茶。到底什麼是茶,看的是葉還是碗呢?”

    葉凌不答,低頭看向杯中的葉片,似有所悟。

    孟婉宮接着道:“你就是葉凌吧?”

    葉凌一驚,下意識的問道:“皇后怎麼知道?”

    孟婉宮笑着指了指屋子裏的婢女:“靜兒每日都要出去與人閒聊,尋些外界的趣事來講給我聽,你鬧的太嶽城風聲鶴唳,人人自危,我雖在這院中,也是有耳聞的。”

    葉凌自嘲一笑:“想不到我會如此出名,始料未及,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孟婉宮看着葉凌道:“至少還算得自由,不需作繭自縛。”

    “可是誰能自由呢?”葉凌看向門口柳枝:“柳絮隨風遠去,人世又何嘗不是?”

    孟婉宮又笑:“我聽說你曾當上朝中大臣,怎麼又離開了?”

    葉凌苦笑:“不過是做別人手中棋子,入了棋盤便身不由己,你以爲自己是衝鋒的將軍,其實不過是下期人用的一個誘餌,一個棄子,一個從未放在眼裏的玩偶罷了。”

    孟婉宮笑而不語,低頭喝着“茶”。

    葉凌站起身,看向皇宮的北邊,眉頭微微皺緊。他神識強橫,隱約自那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道韻,只是這熟悉感是他不願意再見到的。

    “想看就過去看吧,”孟婉宮道。

    葉凌收回目光:“那邊有什麼?”

    孟婉宮搖搖頭:“我好久沒有出過這個院子,對皇宮也不瞭解。”

    葉凌好奇,爲何孟婉宮身爲皇后會這樣生活,只是他沒有問,而是道:“百里龍騰他……”

    孟婉宮擺手止住葉凌的話:“我已經許久沒見過他了,他的事,我一概不知,更不想知道。”

    葉凌聞言點了點頭,不再追問,伸手將桌上的茶杯拿起來,一飲而盡:“或許我回不來,就喝不到了。”

    言罷,葉凌施展玄天殘影,身形消失不見。

    孟婉宮看向門口,暗自微笑:“你看中的人,果然很好。”

    此時夜色已沉,皇宮中大都已經靜謐。只是北邊的一處空地上燈火通明,不少人正在加班加點的施工。

    這正是百里龍騰請來神器城的墨家神匠,爲自己建造的修煉大陣,據說可以匯聚四方靈氣,使得修行事半功倍。

    一旁有司禮監太監趙煜守着,加班加點的趕工,務必要儘快完成。

    一處屋頂,葉凌立在瓦片上,朝下看去。令他熟悉的那股道韻轉瞬即逝,再就失了方向,才令他來到這裏。

    突然,趙煜似乎注意到什麼,起身便踏空而去,令葉凌如臨大敵,不敢稍有異動。

    不過好在,趙煜並未朝着葉凌,而是去了另一個方向。

    可沒過多久,葉凌便見到旁邊的屋檐上出現一個人。那人也注意到葉凌,轉頭看過來。

    四目相對,那人滿臉的無奈:“我是上輩子欠他的?怎麼走到哪兒都能遇上!”

    葉凌眉間一挑,這人正是偷天換日嶽逐風。

    嶽逐風轉眼間來到葉凌身側,沒好氣的道:“我怎麼就甩不開你了,如今到這戒備森嚴的皇宮裏,也能見到你?”

    葉凌微微一笑道:“這危險之地見到故人,難道不該開心?”

    “呸!”嶽逐風沒好氣的道:“我可告訴你,你別再跟着我。”言罷,他便離開了。

    葉凌此刻倒是心中起疑,嶽逐風與明驟雨先是來到太嶽城跟蹤魏尋歡去了城外的山谷,如今又跑進皇宮,這其中緣由恐怕不簡單。

    畢竟葉凌已經發現了百里龍騰借邪法修煉之事,不知這次又會有什麼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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