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逐仚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家有逆子敗門庭
    奉天殿上羣情激憤,矛頭紛紛指向了原國子監祭酒顧亭嵐。

    百里龍騰看向顧亭嵐:“顧卿,你有何話說?”

    顧亭嵐垂着手,嘆道:“臣識人不明,請聖上降罪。”

    話音剛落,亞相左逢源急忙起身道:“聖上,國子監數千學子,顧尚書豈能一一認得。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顧尚書也只是被那小人矇蔽,還請聖上明鑑。”

    周擎聞言輕笑:“左閣老此言不確,顧亭嵐乃我大乾第一大儒,有過目不忘之能,對國子監學子之身份、籍貫,甚至家中之事,都頗有了解,左閣老怎可以此爲顧亭嵐開脫呢?”

    左逢源又道:“顧尚書不過一時失察,何況那李孝乃是頂了其兄的位子,錯在李孝,而非顧尚書。”

    左逢源知道周擎對付顧亭嵐的目的,因此纔要站出來爲顧亭嵐爭辯。

    坐在一邊的葉凌並不太清楚這事情的原委,朱萬全告訴他的不過是案子本身,可實際上的事情,他和衆朝臣皆不知曉。

    …………

    那一日,朱萬全接了此案以後,便先將李生與瑞蓮收押在監牢以內,念在賽大蟲年事已高,便放了她,可她又被二兒子李孝打了,很快瘋癲。

    朱萬全本沒有將此案放在心上,哪知過了幾日,有一刑部主事來到太嶽府,調閱了此案,並告誡朱萬全道:“此案既不要審,更不要判,就這麼先關着他們,若是有何閃失,必然要問罪於你!”

    朱萬全爲官爲人,從來是八面玲瓏,不得罪任何人,聽了此言,自然是滿口答應,也就不再關心此事了。

    至於李孝爲何會頂替了其兄長入了國子監,此事全因爲顧書辭。

    因爲其父顧亭嵐國子監祭酒的身份,因此顧書辭在國子監算得上是領袖,平時有些事務也代其父處理。

    那一日,有一監生周元雄帶着李孝來找顧書辭,言稱其兄李生因家中事務,返鄉料理,便想將這個位置讓給弟弟李孝。

    此事原本不合體例,但顧書辭前幾日剛因爲父親不許他爲官生悶氣,又和這周元雄交好,便答應了下來,搞了這出偷樑換柱。

    而顧亭嵐當時正忙着幫李太嶽修訂新法,所以對國子監的事並不上心,更不會去懷疑自己的兒子,這才令李孝得逞,也因爲如此,有了今日朝會上的一幕。

    右相賈成道,亞相左逢源,輔相賀蘭屹,六皇子百里瀚然,盡都將目光投向梁敬一,他們都知道此事乃梁太師所爲,更明白他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但除了亞相左逢源孤立無援的說幾句話以外,其餘人等盡都旁觀在側,無人理睬。

    顧亭嵐自知中了陰謀,可爲時已晚,默默看向李太嶽,只希望自己不要牽連到好友。

    “啓奏聖上!”一鬚髮皆白的老御史出言道:“顧尚書如此失察,想來他任職吏部,對於官員任免,升遷調度,也恐有失,還需仔細調查纔是!”

    此言一出,一些人終於明白了對顧亭嵐動手的用意。滿朝文武皆知,顧亭嵐之所以被調任吏部尚書,是因爲百里龍騰要用他幫助李太嶽推行變法。

    這數月以來,吏部下發了不知多少官員升遷調度的文書,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重用變法派人士,罷免反對新法的守舊官吏。

    如果顧亭嵐果真有徇私舞弊之事,那這數月來的官吏任免,只怕都要被推翻了。

    左逢源趕緊言道:“聖上,這兩件事並無干係,不該往一個地方去攀扯。”

    “怎麼沒有關係?”陳滄海笑道:“顧亭嵐自己不乾淨,他任免的官員,肯定也是髒的!”

    “你……”

    顧亭嵐氣得渾身發抖,卻無計可施。

    正這個時候,百里龍騰突然道:“朕有些乏了,此事……”

    “聖上!”

    一直老神在在的梁敬一突然睜開眼,起身言道:“對於顧尚書,老臣已經派人去調查了,只要一問吏部侍郎便知。”

    百里龍騰聞言,皮笑肉不笑的道:“梁閣老身體不好,卻仍關心朝事,朕心甚慰!”

    “老臣身爲內閣首輔,自然不敢掉以輕心,”說着話,梁敬一回身招呼道:“周侍郎,你來給聖上說說吧!”

    自文官隊伍裏,出來一留着淺淺青須的青年人,此人名叫周定,乃是左相周擎之子,現任吏部侍郎。

    周定言道:“回稟聖上,臣奉梁閣老之命,調查了近數個月來的官吏升遷調動之名單,卻發現適才朱大人所說的國子監監生李孝也赫然在列,外放爲宏州一縣令,這是文書,請聖上過目!”

    衆臣譁然,若說之前僅僅是錄用李孝入了國子監,不過是一個失察的罪過,可如今竟然要授給他官職,恐怕就是徇私舞弊了。

    西涼王陳滄海與東興王蘇尋文相視一笑,盡都看向那一直低頭不語的李太嶽。

    葉凌不明所以,看向徐崢,卻見徐崢閉目養神,竟看也不看。

    在衆臣矚目之下,王錦將一份奏摺呈給了百里龍騰。百里龍騰也不看,擺擺手示意王錦退到一旁,看向顧亭嵐道:“顧卿,可有什麼話說?”

    顧亭嵐自然是無話可說,因爲這件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

    此事原委,又是發生在了其子顧書辭身上。那李孝被錄入國子監之事,不僅沒有得到周元雄的謝意,反成了落在他手上的把柄。

    周元雄以此威脅顧書辭,獲得在國子監的種種便利。

    顧書辭以爲此事不是長久之計,卻不想此事不知爲何,被六皇子百里瀚然得知了。

    百里瀚然對他道:“此事容易,你父現在正在吏部,最近官吏升遷調動頻繁,你可趁機將那李孝給外放出去做官。如此一來,這李孝之事便了吏部管轄,那周元雄一介監生,便無計可施了。”

    顧書辭不愧被他父親擋着,不許進入官場,果真不曉得朝政的兇險,竟然真的聽了百里瀚然的話。

    所謂無巧不成書,在李太嶽提拔的變法官吏當中,與李孝有一同名同姓之人。顧書辭趁着在顧亭嵐與李太嶽身邊方便之際,搞了這出偷樑換柱,讓國子監的李孝得了官位。

    只可惜李孝還沒接到這文書,便已經被周定給扣下,留待今日作爲彈劾顧亭嵐的罪證。

    衆人的目光盯着顧亭嵐,顧亭嵐低着頭,言道:“罪臣……不知!”

    話音剛落,那北地王雲中鹿突然出言道:“老夫聽說這些官吏,都是爲了推行變法纔得到提拔的,既然顧大人不知,想必李太嶽李大人應該知道吧!”

    話說至此,在座所有人都明白了,從朱萬全出班啓奏開始,這一步一步最後的目標正是刑部尚書李太嶽。而顧亭嵐不過是他們爲了扳倒李太嶽的突破口和犧牲品。

    李太嶽起身,站到顧亭嵐身側,道:“臣不知此事,臣以爲這其中定有蹊蹺,還請聖上明鑑!”

    “聖上!”左逢源趕緊道:“此案關係重大,應該立即將李孝以及涉及人員盡數捉拿歸案,審問明白纔是啊!”

    百里龍騰點了點頭,對趙煜道:“去,立即將李孝及本案涉及之人全部捉拿,朕就在此等候!”

    “是!”

    趙煜立即動身前往,出離了大殿。

    西涼王陳滄海重新坐下,等着看接下來的好戲。

    卻不想趙煜很快回來,當着衆臣的面說道:“啓奏陛下,那李孝已經在監舍裏服毒自盡,與之一起死的還有國子監監生周元雄,奴婢已將國子監監生顧書辭帶來,請陛下發落!”

    說着話,被五花大綁的顧書辭走進大殿,見了自己的父親與李太嶽,眼神躲避,不敢對視。

    顧書辭看向六皇子百里瀚然,誰知百里瀚然嘴角含笑,眼神中卻並無半點憐憫之意。

    亞相左逢源幾步跑出來,一腳將顧書辭踹倒在地,指着他道:“你這不忠不孝之人,是不是你瞞騙你父親,將李孝送進國子監的?是不是也是你瞞着你父親,將李孝的名字填在官吏名單上的?你要是想活命,就老老實實把這些事情都交待了!”

    周擎聞言臉色一變,卻見梁敬一滿不在乎,便沒有發作。

    顧書辭愣了半響,這才急忙認罪道:“沒錯,都是我做下了這些事情,與我父親和李大人無關,請聖上治我的罪!”

    左逢源接着道:“聖上,此乃顧書辭所犯罪行,與李尚書,顧尚書無關,請聖上明鑑!”

    左逢源並不知道這是顧書辭真的做下的事,但爲了保全李太嶽與顧亭嵐,他只好出此下策。

    哪知一直未說話的百里清風,突然笑了,慢悠悠的道:“左閣老審案真是簡單,三言兩語便問明瞭實情。可這不過是他的一面之詞,如何能信這等人的話?”

    陳滄海便道:“聖上,依我看還是將此人帶下去嚴加審問纔是!”

    周擎亦拱手道:“此乃朝廷體制,臣附議!”

    “臣等附議!”

    百里龍騰深吸了一口氣,緊接着王錦便令人將顧書辭給帶了下去。

    臨走前,顧書辭終於看了顧亭嵐一眼,臉上滿是愧疚與懊悔。但顧亭嵐只是慈愛一笑,衝他搖了搖頭,神色並沒有半點責怪。

    大殿裏,隨着顧書辭的離開,重又恢復了寂靜。正待西涼王洋洋得意之時,大殿外突然三人一同走進來,言道:“聖上,臣等有事啓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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