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逐仚 >第十七章 亮身份義本同袍
    天地間一片靜默,只有三人的呼吸和心跳聲在均勻的響起。

    葉凌此刻神識內觀,來到了自己的識海之中。他的識海依舊是一片茫茫大海,海岸邊上的小院裏,葉凌的身影舞動着長劍,一遍一遍演練着劍式。

    隨着長劍揮舞,葉凌的心思也漸漸沉靜下來。

    體外,花信風的道鐘不斷的行走,可不久,花信風便發現有些不對:“我的道鍾似乎失靈了。這是怎麼回事?”

    岄睜眼去看,言道:“看來這道鍾在陣中,只能隨着這裏的時間,而與外界脫軌。”

    “這便如何是好?”

    花信風一臉沮喪:“我們不會真的在這裏耗盡壽元而死吧?”

    岄道:“你越是焦急,越是無法走出這座大陣。最重要的是煉心。”

    “煉心?”

    花信風並不能理解岄的話,他道:“煉什麼心,難不成是剛纔那道士說自己殺自己?”

    岄道:“我並不能解釋,因爲我不懂什麼是修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所謂的心,這件事你可以問葉凌。”

    “葉子?”

    花信風見葉凌閉目打坐,也沒有打擾,只好繼續坐着思索岄和那道士的話。

    識海里,葉凌將斬天劍決和自己所創的兩式劍招全都演練了一遍。每一次使用,他的領悟便深了幾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所謂的天賦。

    葉凌邁步來到邊上的石桌前,拿起那張殘破的劍圖,現在這劍圖已經有了四塊,合成了大半,能夠看到些上面的紋路。

    “這上面畫的……莫非是一把劍?”

    “就是一把劍。”

    葉凌猛然回頭,見劍祖的身影站立在他身後,依舊是不溫不寒,不怒自威的樣子。

    葉凌無奈道:“你是不是紮根在我腦子裏了,怎麼隨時都能出來?”

    劍祖指了指劍圖道:“我的一縷神識留在這塊劍圖裏,你得到的劍圖越多,我能夠出現的時間就越長。”

    “那這一次,你出來做什麼?”

    “我感覺到你來了一個讓我很熟悉的地方。”

    “對啊!”葉凌眼前一亮,忙問道:“你當年闖過了十關,進入了東方海閣的禁地祕境。我現在被困在落魄陣裏,根本出不去,你應該知道破陣的辦法吧?”

    劍祖陷入了沉思狀,然後道:“我只是一縷神識,並不能記得原來的一切。不過,我並不記得什麼關於禁地祕境的事情,但是這個落魄陣,我倒是有印象。”

    “快說,可還記得破陣之法?”

    劍祖沒好氣的道:“我好歹也算是你師父,你這當徒弟的就這麼與師父說話?”

    葉凌笑了笑,不過在他心裏,可從來沒當這劍祖做師父,他的師父自始至終都只有陳炎一個。

    劍祖道:“想要離開落魄陣很簡單,只要做到心無雜念就可以了。”

    “心無雜念?”

    葉凌苦笑道:“這談何容易?能不能說的再明白一點?”

    劍祖仔細的想了想,道:“我只記得當年我在落魄陣並沒有做很長時間的停留,很快就離開了。”

    葉凌點點頭,又問:“那之後的禁地祕境中,又是什麼樣的場景?”

    “不記得了。”

    劍祖道:“我並不記得還有什麼禁地祕境,似乎從落魄陣離開後,我就被人一路追殺,離開了東南。”

    “怎麼可能!”

    葉凌完全不相信劍祖的話,只因爲他一道神識,不會知道太多的事情,也就沒有再去追問。

    劍祖見他如此,也不多言,身子消散而去。

    葉凌收回心神,剛一睜開眼,就見岄站起身眺望着遠方。隨即他便眉目一橫,也跟着看過去。

    “阿彌陀佛!”

    只聽得一聲佛號響徹,金蟬子騎着藍馬,身邊跟隨着孫猴兒一路靠近。

    “大聖!”

    “嘿嘿,你小子現在倒是生龍活虎啊!”

    孫猴兒一步來到葉凌近前,伸手在他身上一頓亂摸,隨後道:“不錯,那居士把你的傷都給治好了。連你的隱疾也都好了大半。”

    花信風在一旁驚訝道:“你就是當年妖界至尊,欺天大聖?”

    “難得俺的名諱還有人族後輩知道,看來俺活得還不算久啊!”

    金蟬子見了葉凌,不由得笑道:“葉施主,你我果然有緣分。不若隨貧僧一起西去取經,靈山之上,日後定然有你一尊佛位。”

    “大師還是莫開尊口,我福緣淺薄,成不了佛。”

    孫猴兒嘿嘿一笑:“好小子,你可別上了這小和尚的當,他這些年在東域可是蠱惑了不少修士到西土去出家當和尚,修道之人逍遙自在,豈不比他們禿驢枯坐入定要好的多嘛!”

    “你這猴兒,總是多嘴多舌,胡言亂語。”

    金蟬子笑罵了一聲,又看向岄,細細大量一番道:“啊呀施主,你與我佛有緣,理當修行我釋門大道。”

    岄的神色依舊淡然:“我去過你們佛門所在的西土,哪裏的普通人都供養着和尚,無論他們做了好事還是壞事,都要到寺廟裏去請示佛陀。他們已經無法做自己,而是成了任佛陀驅使的工具。但奇怪的是,他們依舊樂在其中,並反過來嘲笑那些與他們不一樣的人,我一直都不明白他們的狀態,後來有人告訴我這就是信仰。”

    “我聽說了以後就常常在想,信仰真的是很奇怪的東西。人明明做了信仰的奴隸,卻依舊能毫不知情的把自己當做主人,並沾沾自喜,獲得由內而外的自豪感。”

    “和尚,你的身上,就一直有這樣的自豪感。”

    “阿彌陀佛!”

    金蟬子笑道:“施主,你果然與我佛有緣,這樣深奧的道理你都明白了。”

    “我雖然可以描述,但我並不能完全理解。這個世界上的人真的很奇怪,他們多種多樣,又可以統稱爲人,他們善惡不辯,卻要強行分出好壞。他們自私自利,卻能躲在無私奉獻的藉口後邊。他們貪生怕死,卻成功的青史留名,流傳萬代。”

    “難道我西土極樂世界也是這樣的嗎?”

    “在我看來,你們西土並不一樣。如果說東域的衆生是混亂的,你們西土的百姓卻是麻木的。他們給自己的心裏修了一座座大佛,將一羣號稱掌握了與佛溝通的騙子奉爲神使,言聽計從。然後一點一點磨滅了自然而然的人性,變成了佛寺大殿裏的一塊任人宰割與欺凌的地磚。”

    “地磚永遠會被人踩在腳下,被踏壞的地磚毫不留情的被拋棄,無人去指責在他身上走過的人太多太重,只會說這塊磚的質量太次太差,壞掉也是活該。與他同爲地磚的夥伴也不會同情他,他們只會慶幸自己在少有人走的角落裏,一直沒有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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