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桐夜明的臉色看去有些憔悴，下頜的鬍子也不知道多久不曾刮過的。
鳳弘看着眼前這雙脹滿紅血絲的眼，疑惑地蹙了蹙眉：“桐夜明，你這是怎麼了？”
桐夜明搖搖頭，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有些事，連他自己都鬧不明白，又何必說出來，無故增加別人的煩惱呢。
“聽說你要去遊學了。”桐夜明沒有拐彎抹角。
寒暄過後，便是正事。
“嗯。”鳳弘點了點頭，看桐夜明一眼，等着他說話。
桐夜明長長舒了一口氣：“你知道的，我姐如今也正在外遊學。若是你們能夠遇見，能不能……幫我跟她說一聲，讓她回來一趟？”
如今，整個桐家的重擔都壓在他的肩膀。
蘇箏的事情，折磨地他日夜不能寐。
只這段時間，他已出了不下十處錯。
若再這樣下去，桐家的家業怕是要被他敗光了。
鳳弘並沒有詢問緣由，只深深看他一眼，點點頭：“嗯。好。”
“謝謝。”長長的一揖，他轉身離去。
衣袂飄飛，卻顯得孤寂而落寞，孑然一身。
鳳弘扭頭，看一眼他離去的背影。
隨即，接過小廝牽來的馬繮，瀟灑翻身馬，策馬揚鞭而去。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
一匹棗紅馬“噠噠”地奔來，踩得滿地的紅楓發出“嘩嘩”地響聲。
“籲！”一聲哨聲，馬兒緩緩停下。
“喂！你！”馬的一身騎裝的少女拿着馬鞭，指向守門的小廝，“過來。”
小廝忙不迭跑過來，彎腰駝背，好不恭敬：“郡主，您吩咐。”
少女揚眉，厲聲詢問：“我問你，鳳弘可在府？”
她也是剛剛纔得到消息。
聽說鳳弘要去遊學，她連忙騎了馬出來，只希望能趕得及將他留下。
小廝恭敬地回答：“回郡主的話，大少爺不在。”
“他已經走了？”少女的眼眶紅了，有朦朧淚意涌入眼眶。
“是的。”
“那他走了多久了？”強忍着不讓眼淚滑落，少女緊咬脣瓣。
“回郡主，已經半個多時辰了。”
“從哪個城門出的城？”少女有些急切了。
半個多時辰，若是她策馬追去，不知道還能不能追得。
小廝搖搖頭：“回郡主的話，小的不知。大少爺沒說。”
少女頓時垮了雙肩，手的馬鞭“啪”地一聲落在地，眼眶裏的強忍的淚珠子，也在剎那間顆顆滾落。
“鳳弘！”她大叫一聲，滿是不捨和疼痛。
他怎麼可以？
怎麼可以一聲不吭離開？
怎麼可以扔下她！
小廝渾身顫了顫，“噗通”一聲跪在了地。
這可是郡主啊！
若她發了怒，自己這條小命可是隨時都得交代在這裏的。
可大少爺不喜歡郡主，這是整個瀲陽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啊！
爲什麼郡主還是一心撲在大少爺身呢？
“表妹，你沒事吧？”緊隨而來的是一匹通體黝黑的高頭大馬。
馬男子容顏俊美帶着三分陰柔，那雙斜挑的眸子輕輕一掃，給人一種被毒蛇盯的不適感。
祁欣婷厭惡地皺了眉，卻不理會身後的男子：“你，還不趕緊把本郡主的馬鞭撿起來！”
仍舊囂張至極的聲音，嚇得小廝又是渾身一顫。
連忙將馬鞭撿起，站起來，雙手碰過頭頂，仍舊垂頭看着地面。
祁欣婷一把拽過馬鞭，一揚鞭。
“啊！”
她這一鞭用了大力。
小廝頓時被打得倒了地，身後一條鞭痕，打穿了冬日厚實的衣服，隱隱有血漬滲出。
馬兒沒動。
她厭惡地皺了眉，只俯視了一眼底下躺着的人，又是一揚鞭，絕塵而去。
那隨後追的男子甚至連眼神都不曾奉一個，亦是揚鞭而去。
兩匹馬剛剛離開，去別院接人的馬車踏了鳳府門前的土地。
靈犀許久不曾趕車，雖是久傷方愈，卻還是與車伕一起坐在了車廂外。
一眼看到地躺着的人，不等馬車挺穩，靈犀便從車跳了下來。
待跑到近前，鳳府裏也有人出來了。
“木子！”門房大叔眼眶泛紅，步履有些蹣跚地下了臺階。
靈犀來不及看這人的樣貌，只聽見門房大叔這一聲喚，連忙翻過地的人，果然見到一張熟悉的容顏。
木子的身體很是瘦弱，如今更是臉色發白，額頭冷汗直冒。
他背後的衣服被打得破了，鮮紅的血，早已染紅了整個後背。
門房大叔見此，身體顫了顫，顯得摔倒。
幸而隨後跟着的人將他扶住。
木子疲憊地睜了睜眼，只眨眼的功夫，又弱弱地閉了。
“快！去醫館！”靈犀不由分說，將木子從地抱起，扭身了馬車。
馬車絕塵而去，留下老淚縱橫的門房大叔和攙着他的鳳九。
鳳楓華正與白衣信口聊着一些沒有營養的話題，突然聽到門口的喧譁吵鬧，她不由皺了皺眉，問道：“鶯歌，外面這是怎麼了？”
鶯歌早聽見人說了，這會兒正氣憤難平，說話的聲音也有些衝：“還不是欣婷郡主！聽說我們家大少爺要去遊學，巴巴地跟了來。大少爺早走了半個多時辰了，她哪裏追得！居然拿木子出了氣。木子從小身子弱，如今好不容易將養好了些，這一鞭子不知道又要養多久呢！哼！活該她追不我們大少爺！我們大少爺又不喜歡她，成日家巴巴地追着我們大少爺，也不嫌……”
“鶯歌！”鳳楓華低聲喝止，阻斷了鶯歌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
鶯歌一愣，扁了扁嘴，仍有些不服。
哼！那祁欣婷雖說是個郡主，卻成日家跟在一個男人的身後，真是沒皮沒臉的！
鳳楓華沉了臉：“回去罰抄一百遍《心經》，讓人送去法華寺！”
鶯歌不服地嘟了嘟嘴，不情不願地答了聲：“是！”
“行了，下去吧！去喚鳶鸞過來。”鳳楓華擺擺手，緩緩起了身。
鶯歌又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你這婢女的脾氣跟你很像。”一樣地衝。
白衣輕笑，眼帶了三分揶揄。
鳳楓華撇撇嘴：“我她聰明，也她更懂得趨利避害。”
鶯歌不過是個小婢女，祁欣婷算品行再怎麼差，那也是皇親國戚！
妄議皇親國戚，若被有心人聽到，鶯歌的小命只怕難保。
白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跟着起了身。
兩人一徑出了會客廳。
大門口，木子他爹已經乘了另外的馬車，追着去了醫館。
鳳九嘆息一聲，令人將地的那灘血給清理掉。
鳳楓華出來見此，連忙阻止：“九叔，先別清理。讓人去知府衙門報案吧。”
鳳九疑惑：“報案？”
視線不由自主地看一眼鳳楓華身邊站着的白衣。
知府大人可在小姐身邊呢！
白衣淡笑，微微頷首：“九叔，去吧，順帶讓白宇帶人去趟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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