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着被子,拱了拱腦袋,鼻端觸碰到的熟悉味道,讓她悠悠地睜了眼。
“唔,你怎麼又跑我房裏來了”話雖這麼說着,她卻是將腦袋又往旁邊人的懷中拱了拱,將他摟得更緊了。
這天實在太冷了,這人身上可是暖和着呢
看着她這小貓兒似的動作,薄言擡手輕輕摸了摸她的發,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柔聲道:“該起牀了。”
鳳楓華仍閉了眼,打算繼續睡:“什麼時候了”
她的聲音嗡嗡地從鼻腔裏發出來,帶着將醒未醒的粘膩。
看着她這睏倦的樣子,薄言有些心疼:“剛過丑時。”
“外面怎麼那麼吵”這會兒還吵得人心煩。
她現在困得要死,真是懶得睜眼了
“華華”薄言有些猶豫。
“嗯。”嗅着熟悉的味道,感受着他身上的溫暖,鳳楓華又快要睡着了。
“你娘病了。”薄言輕嘆一聲。
雖心疼她的疲累,卻還是不得不將這個殘忍的事實說出來。
“嗯。”鳳楓華無意識地回答着,片刻後,又猛地睜開眼睛,彈坐了起來,“什麼”
薄言起身,下了牀,點了燈。
又將屏風上她的衣服拿過來,放在被子裏捂了捂,才遞給她:“你娘病了。”
鳳楓華接過衣服,快速地穿着,一邊皺了眉詢問:“怎麼突然就病了呢傍晚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啊”
薄言搖了搖頭:“大抵是受了寒吧。鞋”
說着話,連忙拉住就要衝下樓的鳳楓華,將她按坐在牀上,拿起腳踏上的鞋子,便給她穿着,邊囑咐:“你莫要太着急。這會兒大夫已經去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你娘病了,還得你撐着的。”
聽着他沉穩的嗓音,看着燈光映照下那堅毅又柔和的側臉,鳳楓華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來。
似乎只要有他在,就不會出任何的問題。
“嗯我知道了”鳳楓華用力點了頭,不由伸出雙手,摟住眼前之人的脖子,在他脣上映下一吻,“薄言,謝謝你。”
謝謝你在我身邊。
謝謝你的關心。
薄言輕勾起脣角,攬過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中:“我不能陪你過去,但你記着,萬事莫急。我一直在你身邊。”
用力點了頭,鳳楓華揚起脣角,笑容明媚:“好”
“去吧。”鬆開雙手,薄言後退一步,又想起什麼,走到美人榻邊,將那件白狐裘披風拿起,給鳳楓華披上,這才滿意地目送她出了門。
距離他們的婚期,還有月餘
薄言不由擡手揉了揉眉心。
這時間,還是覺得好長啊
若是他們早一些成了親,今日他就能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邊了。
想了想,轉身穿上自己的衣服,一個閃身,人已從窗戶中飛出,眨眼不見了蹤跡。
想着薄言的話,鳳楓華壓抑着心底的擔憂,緩步下了樓。
鶯歌和靈犀出門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所以今晚並沒有回來。
鳶鸞和寒舞都醒了,正在會客堂中焦急地轉來轉去。
她們還在糾結着,要不要去把自家小姐叫起來的。
鳳楓華看到兩人,並沒有趕到意外,只淡聲道:“走吧。”
說着,擡手將披風上的帽子拉了起來戴上,便率先出了門。
鳶鸞和寒舞乍然聽到自家小姐的聲音
,都被嚇了一跳。
兩人連忙追了上去,跟在了鳳楓華的身後。
天空中仍在大片大片地飄着雪花。
一夜未曾輕掃的地面,再次積了厚厚地一層積雪。
腳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地響聲。
繡鞋上沒一會兒便沾了厚厚地一層雪,鳳楓華卻並不在意,仍一徑出了瓊宇閣,進了景瀾苑。
景瀾苑裏,這會兒倒是聚集了不少人。
府裏但凡有點兒大事小事,這些人便都好像是沒事兒人似的來湊湊熱鬧。
“二小姐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
看着被人踩得貼在地上的厚厚一層積雪,鳳楓華不由皺了皺眉,卻並沒有說什麼,只腳步越發輕緩地朝着正屋去了。
一掀簾子,就看到暮雲正一臉擔憂地站在一邊。
牀邊,一箇中年大夫正在幫百里婉柔把着脈。
鳳楓華眉頭一跳,瞬間上前,一把將那中年大夫推開,厲喝一聲:“來人拿下”
那中年大夫被推了一個趔趄,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人抓住了胳膊,壓彎了腰。
他心中惱怒,擡起頭來,怒瞪着鳳楓華:“二小姐這是何意”
病榻前抓了大夫,這不是要人命麼
暮雲有些不解,但眼眸中更多地卻是難以置信。
她也是習武之人,但那黑衣人出現的時候,她也只覺得眼前一花,甚至都沒有看到這人是從哪裏來的。
最重要的是,他們家小姐身邊,居然有這麼厲害的人,而且這人看起來還是小姐的屬下
想起今日與郡主的對話,暮雲心中的疑惑更甚。
她突然有些懷疑起來,小姐這兩年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閣樓裏,寸步不移。
鳳楓華並沒有理會那中年大夫,只囑咐:“寒舞,去請劉叔。”
“是,小姐。”寒舞狠狠地剜了那中年大夫一眼,那一眼中,充滿了憤恨。
見寒舞離開,鳳楓華這才問向暮雲:“雲姨,這大夫是誰請來的”
暮雲從不曾見過這樣的鳳楓華。
那周身的氣度,甚至比下午與趙家小姐對峙的時候,還要更加凌厲幾分。
暮雲一時間竟是無法思考,只下意識地回答她的問話:“是雙兒。”
“雙兒”鳳楓華挑眉,眼底劃過一抹冷意,“雲姨,麻煩你去把雙兒叫進來,就說我有話要問。”
暮雲怔怔地看一眼鳳楓華:“是,小姐。”
此時此刻,她竟在小姐的身上看到了一層聖潔的光,這光吸引着人矚目的同時,卻又叫人心底不自覺地臣服。
她家小姐如今,當真是不一樣了。
鳳楓華這才轉過頭來看着百里婉柔,邊將披風的帽子摘下,又將披風脫下,遞給鳶鸞。
百里婉柔的額頭上滲着汗珠,一張俏麗的臉頰通紅。
伸手貼在百里婉柔的額頭上,灼燙的溫度,同時燙紅了鳳楓華的眼眶:“鳶鸞,去外面端些雪進來。”鳳楓華的聲音柔和了幾分。
“是,小姐。”
那中年大夫見鳳楓華如此沉着冷靜,不由有些急了:“二小姐郡主如今發着高熱,若是再拖下去,可是不得了的你這樣抓着老夫,難不成是要謀害親母不成”
這樣的指控,不可謂不嚴厲,不狠毒。
大秦律法雖寬厚,可對於“孝”之一道卻很是嚴苛的。
“謀害父母”這一項罪行,便足以叫鳳楓華承受千刀萬剮的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