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她那雙眼睛的夜視能力，別說是天已經矇矇亮了，便是天完全黑着的時候，於她而言，那樣的黑暗，也只是擺設。
這個方向，是昨日鳳楓華向澤熙和鶯歌兩人所指的方向。
天還未大亮，裊裊炊煙便自那林立的一根根菸囪升起，帶着鄉村特有的寧靜和祥和。
天微微亮的時候，隱隱能夠聽到村子裏傳來的雞犬相聞的聲音。
鳳楓華心有了希望，腳下的步子便不自覺地快了許多。
周圍茂密的蒿草，幾乎有一人高。
“啊！”
剛剛踏出的一步，突然踩了空，鳳楓華下意識地驚叫一聲，這才低頭看去。
還不等她看明白，身體便已經騰了空。
原來，這座山峯叫對望峯。
兩座山峯相對而立，間形成了一個低窪的盆地，名爲對望溝。
因爲這座山峯常年人跡罕至，這裏的蒿草早已長出了人高，足以遮擋人的視線。
而長在勾邊的蒿草又朝着溝邊長了許多，才叫鳳楓華一時沒注意踩了空。
只片刻的功夫，方纔還在眼前的人便不見了蹤跡。
面前的一片蒿草倒了地，還有一些乾脆折斷了，露出腳下的岩石來。
鶯歌的半隻腳已經站在溝邊。
她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澤熙第一時間伸手，將她拽了回來。
鶯歌有些驚魂未定。
澤熙卻已經站在了邊，俯首朝下看去。
除了一開始的一聲驚呼外，他們再沒有聽到鳳楓華的任何聲音。
一陣風輕輕地吹拂過漫山的蒿草，吹得枝葉嘩嘩作響，卻使得這片山林詭異地寧靜。
“小姐！”鶯歌回過神來，連忙也跑了過來，低頭看向下面的深淵。
澤熙擰着眉心，手緊緊地攥着鶯歌的手腕：“你在這裏待着，我下去看看。”
“不行！”鶯歌下意識地反駁，“這山溝有多深，下面有些什麼，我們並不知道，不能貿然下去！”
這個時候，她反而冷靜了下來。
澤熙全身下都散發着一股“生人勿進”的冷意。
鳳楓華突然在他眼前消失不見，而他竟沒有在第一時間抓住她的手，真是該死！
風澤熙滿心後悔懊惱。
被鶯歌阻止，他有些惱怒起來：“那能怎麼辦！她在下面！你也說了，下面不知道有什麼，她掉下去，可還……”
他沒有再說下去，緊抿的薄脣昭示着他的憤怒。
他在恨自己，氣自己！
爲什麼不是他走在前面！
爲什麼他沒有及時伸手抓住她！
爲什麼明明知道她這兩日因爲心急找到薄言而失了理智，失了謹慎，他卻放任自流，任由這一切發生！
鶯歌突然被吼，一下子愣住了。
她也不由有些生氣起來，衝着澤熙吼道：“你吼什麼吼！我知道小姐在下面！我知道你着急！我也知道，你擔心小姐！可是這樣的擔心和心急有用麼？！你若是這樣下去，那不是在做無謂的犧牲麼！你忘了小姐說過什麼話了麼？！我們做事情，要動腦子，不能被情緒影響了我們的判斷！風大哥！你清醒一點兒好不好！”
寂靜的山巔，兩個人對面而立，衝着對方怒吼咆哮着。
連風都在爲他們的憤怒鼓舞，似乎想要推波助瀾，看一場同門相殘的戲碼。
被鶯歌一吼，風澤熙突然冷靜了下來。
冬月的風，不僅沒有鼓動起他的暴躁，反而讓他的頭腦清醒了起來。
在山巔的兩人通通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對策的時候，鳳楓華一下子摔進了厚厚的落葉之。
她沒有感覺到一丁點兒的疼痛，卻在站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嘴裏叼了一嘴的碎葉渣。
呸了兩聲，將嘴裏的碎葉都吐了出去，鳳楓華又擡手捋了捋自己的頭髮，整了整衣服，視線朝着周圍掃去。
不管在什麼時候，第一時間確定自己身處的環境，並且找出可以逃生藏生的去處，是作爲殺手的必修課。
她必須保證，在成功的殺掉任務對象之後，自己還能活着。
周圍是一片茂密的樹林。
即便是在冬日，這裏的樹木仍舊蒼翠欲滴，一點兒沒有冬天的跡象。
周圍的空氣透着一股暖意，竟不像是冬天，反而似入了春秋的天氣。
鳳楓華微微眯了眯眼，擡了擡頭。
陡峭的岩石，堆砌着山壁。
光滑的山壁沒有任何的着力點。
不管是用攀爬術，還是用她那蹩腳的輕功，都無法成功地到達山頂。
既然無法從這裏去，那麼，一定會有別的辦法。
鳳楓華的視線落在那光滑的石壁，雙眼劃過一抹狡黠的笑。
“原來，竟然是有人住的！”她輕輕一笑，轉過頭去，選了一棵略高的樹，一個飛身，便躍了去。
輕輕地拍了拍手，鳳楓華全沒有半點兒掉下懸崖的緊張，反而一臉地輕鬆。
站在樹梢頂，她微微凝眸，朝着遠處看去。
目力所及之處，到處都是一片的鬱鬱蔥蔥。
樹木林立，卻不見半點兒人類存在的跡象。
鳳楓華心不由生疑，又下意識地朝不遠處的石壁看了一眼：“不可能啊！難道我看錯了？那石壁是天然而成？”
不對！
說到這裏，鳳楓華便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個否定的答案。
那石壁還有人工雕刻的印痕，絕不可能是天然而成的。
況且，那般的光滑只有長年累月的水浪拍打才能形成，可這裏，除了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卻不見半點兒水……
等等！
水！
鳳楓華腦海陡然閃過一道亮光。
萬物生長，離不開水。
這裏的樹木長得這樣蒼翠，也絕不可能離得開水的。
可是，她目力所及之處，卻不見半點兒水的跡象。
這種情況，只有一種解釋，那是，這水，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而這看不見，是因爲什麼……
腦海有了猜測，鳳楓華再去看周圍的樹木時，眼前頓時一亮，她的臉也不由得浮現出一抹燦然地微笑來。
竟然是這樣！
鳳楓華心驚歎的同時，又不忘鄙視自己。
這些年來學的東西，她大抵是全部還給師傅了吧？
不然，怎麼會連這最簡單的迷霧陣都看不出來？
要是被師傅知道，她居然被一個小小的迷霧陣給迷了眼，那怪老頭恐怕是要笑掉大牙了吧？
所謂的“馬失前蹄”，大抵也是這個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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