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熟悉的面龐上,嘴角滲出的鮮血,那雙充滿不捨和深情的眸子,卻是深深地刻在了鳳楓華的腦海中。
以至於,往後的好多好多年以後,鳳楓華每每想到,都覺得痛徹心扉。
牽動心神的人漸漸化作虛影消失在眼前,而那個站在他身後,手握匕首刺入他心臟的人,卻清晰地出現在了鳳楓華的眼前。
當看到那人的臉時,鳳楓華渾身頓時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人竟是
她自己
看着對面那人嘴角嗜血的笑,還有那雙冷漠無情的眼,腦海中關於過往的一切竟通通都涌了上來。
那些她一直極力想要忘記的過去,那段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生活的時光
她手裏的匕首第一次刺入一個人的心臟的時候的感覺,竟仍舊那般清晰。
從她殺了第一個人開始,她的生命裏剩下的便只剩下殺人了。
“你是誰”鳳楓華憤怒起來。
那些過往,她不願意想起。
她不是那個嗜血的人,她也不願意是那個嗜血的人。
如今的她,雖然仍舊無法對任何人敞開心扉,可在她的生命裏,已經漸漸開始有了陽光的味道。
她開始知道了,溫暖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她不想回到以前。
那些日子,是她這一生中,最痛苦的回憶。
那人把玩着手裏明晃晃的匕首,嘴角的笑容看上去竟充滿了詭異。
她微微擡了擡眼,看一眼鳳楓華:“你就是我,而我,自然,也就是你咯。”
她說着,“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彷彿是從肺裏發出來的,格外的刺耳難聽,就像是故意拉緊的琴絃,發出的尖銳刺耳的音調。
鳳楓華皺眉:“不你不是我”
她不是那個樣子
她不會殺薄言
從聽到薄言的消息,而她的心在那一刻幾乎停止跳動開始,她就知道,她的生命中出現了一個特殊的人。
即便心扉仍舊不曾對他完全敞開,但她知道,她是願意的。
只要薄言想要看,她便會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心門完完全全地敞開在他的面前。
她的心開始,學會接納一個人了。
而這個人一旦出現,她便將窮極生命去守護
“哈哈我就是你,鳳,楓,華”那人仍舊笑得刺耳難聽。
她一字一頓地念着鳳楓華的名字,每念一個字,鳳楓華都覺得自己全身的寒毛都在跟着一根一根地立起來。
“不”鳳楓華的眼神驟然變得堅定起來,“你不是我你也不配成爲我”
她突然將腿從後面擡起,手腕一轉,一把柳葉刀便已經捏在了她的手心中。
迅雷不及掩耳,鳳楓華的速度很快,而她手中的柳葉刀的速度更快。
殺人,她早已十分熟練。
刀鋒自面前之人的脖頸劃過,一條細細的血線留了下來。
沒有任何的痛苦,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濺出來。
這般詭異的速度,看得暗處藏着的黑白老頭都不由得心驚。
這女娃不過十五歲的年紀,怎麼竟有這樣快的速度
這天下間速度最快的那人,只怕在她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風了吧
鳳楓華猛地回過神來。
方纔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夢。
可這夢,卻那般的真實。
她不由得擡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胸腔裏的那顆心臟仍舊在劇烈地跳動着,表達着它的不安。
“迷魂陣”鳳楓華猛地閉上眼睛。
這個迷魂陣的段數顯然比一開始的迷霧陣高了許多。
她一時不曾察覺,竟也中了招。
想了想,她手中的柳葉刀一揚,便從衣袂的一角割下一片衣袂來。
長長的布條捏在手中,鳳楓華擡手將布條綁在自己的眼睛上。
不看,心不動,這迷魂陣,也只能是虛設。
“嘖白老頭,看到沒有,這小女娃可真是聰明地很哪”黑老頭不由嘖嘖稱讚,那副自然的樣子,彷彿剛纔與白老頭吵架的人不是他似的。
白老頭也對此習以爲常。
他擡手捋了捋頷下的鬍鬚,沉吟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啊這丫頭啊,青出於藍哪”
“白老頭,我跟你說,這次你可不能再跟我搶了”黑老頭連忙道,臉上的表情帶了幾分急切。
白老頭卻是哼了一聲,一臉不屑:“哼是你不要跟我搶纔是這小女娃我可是看上了”
“白老頭,你這人太不地道了啊十幾年前,你就跟我搶人,害得我收不到那麼好的徒弟現在,你又來跟我搶我告訴你,這小女娃子,我黑老頭定下了,你要是敢跟我搶,我就,我就”
黑老頭氣得鬍鬚直顫。
白老頭不屑地哼一聲:“我就搶了你能耐我何”
黑老頭氣得臉紅脖子粗,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你要是跟我搶,我就拔了你的曼華”
“你敢”白老頭頓時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般炸了毛。
黑老頭得意洋洋:“哼你看我敢是不敢”
哈哈他終於發現了一個白老頭的弱點
“黑老頭,你找揍”
“有本事你過來揍我啊”
“看招”
“哈哈打不着,打不着”
密林上空,又是一場你追我打的遊戲,一黑一白兩個身影似鷂鷹般靈敏。
空中不時傳來兩人嬉笑和咬牙切齒的聲音。
然而,這些,鳳楓華是聽不見的。
蒙上了眼睛,她的其他四感開始靈敏起來。
迷魂陣。
她只能憑着感覺,才能走出去。
腳步不停,走了不知道多久,耳邊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
鳳楓華連忙擡手將蒙着眼睛的布條拿了下來,撲面而來便是一陣溫暖。
冒着熱氣的碧藍色溫泉水邊,一個一身白衣的少女正半蹲着,輕輕地梳洗着一頭烏黑茂密的長髮。
她的皮膚一如她身上的白衣一般白皙乾淨,那雙清澈若水的眸子輕輕地眨動着。
見到鳳楓華,她那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中,頓時蒙上了一層驚喜:“呀你來了”
這話聽上去,竟好像是她一直在等着鳳楓華似的。
鳳楓華疑惑地挑了挑眉,並沒有走上前去,而是靜靜地站在原地,擡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認識我”
少女緩緩地站起身來,髮梢還在滴着水。
她的聲音十分輕靈,如同黃鶯出谷:“不認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