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大周星月閣聖座之人,是大周王朝之中,身份極其尊貴,地位僅次與大周國君,唯一能與國師平起平坐之人!
不過是捉拿城中可疑之人,居然嚴重到驚動了大祭司親自出面?!
“這!!”
領隊男子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張令牌,確認無誤後瞳孔微縮,繼而轉向那手拿令牌的男子,驚顫地恭敬行禮,真準備說些什麼,此時卻又有一人從外處忽然而至,來到他身旁低聲在其耳畔說了些什麼,只見他神色再變,沉默了許久悄然退到不遠處,置身事外般不再多言。
那着墨青衣衫的男子並不理會他,只是看着少女微行一禮,讓到一旁。
“姑娘,請!”
少女凝眉,“若是我拒絕呢?”
“姑娘是聰明人,想來知道如今該怎麼做。”
那男子神色不變,只是將周身氣息緩緩散發出來,淡淡地這般說道。
“忘川之境又如何?
少女冷冷一笑,手中的刀刃又向少年的脖頸逼緊了數分,“我若要殺了他,僅是憑你,又如何能阻止?!”
男子平靜地道:“姑娘挾持的人身份非比尋常,穩妥起見,我便還帶了些人來。”
少女感知到周圍那幾道若隱若現的危險氣息,挑起了眉,盯着男子臉色微沉。
男子不爲所動,再次施禮說道:“請!”
少女挾持着少年,冷然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雙眸愈發沉靜。
“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
事已至此,逃離已全無可能,但即便是死在這裏,她也絕對不會向任何人屈服。
男子皺了皺眉,終是想了想說道:“大祭司許諾會護姑娘安全,無論是在城內,還是在城外,同時也命我等此行不得讓姑娘有半分損傷。”
少女神色冷淡,“我爲何要信你?”
男子的臉色亦是冷了幾分,“那便由不得姑娘了!”
便是此刻,冷風突襲,深巷之中忽地靈光割現!
……
早春的清冽空氣沁着淡淡的涼意,和風輕拂。
梅園是大周朝大祭司的住所,除去他本人與早些年收的一個徒弟外,便沒有誰住在這裏。
園子各處零零落落、錯落有致地種着紅梅樹,枝丫上綴着淡淡嫩綠,煞是好看,長有荷葉的湖面上,便漾起圈圈細柔漣漪,岸邊柳枝抽出點點嫩芽,嫋嫋地伸着腰肢,像春風一般撩人。
湖的中心是一座古亭,三面竹簾垂落而下,隨着清風輕輕拂動。
連接着湖心與岸邊的是一條木板橋,沒有圍欄,不寬不窄。
連同先前那名領隊男子和那稚嫩少年在內,十數人有序安分地等待在岸邊,心潮澎湃地朝那座古亭遠望而去。
陵川裏的所有人都知道,大祭司性喜清淨,被陛下特許不必上朝,若是無其他的什麼事,他向來都只會待在梅園之中,也從未邀請過誰進入這裏,更沒有人可以不經允許擅自出入,即便是國師大人也不行。
也正因如此,梅園在許多人的心目中便成爲了神祕而可望不可及的存在,若這一生有機會進入梅園,那定將會成爲十分榮幸而可以吹噓炫耀一生的經歷。
“大祭司暫時有事,還請諸位耐性等待。”
一名身着白色祭服的人站在橋前,神態平靜莊重,氣息自然聖潔,向衆人說道。
稚嫩少年自然知道眼前的這人便是星月閣神衆之一,但此時已然管不了這麼多,看了一眼亭中,神情激動而迫切,向他問道:“大祭司這是要做什麼?那個少女到底是什麼人?”
那人向他說道:“大祭司自有打算,我等並不知曉。”
……
湖中心的那座亭子名爲道常亭。
亭中有一方案几,其上放着茶盞。
墨青衣衫的男子押着滿身是傷的少女自橋外走入亭中,連帶着她半跪而下行禮,恭敬說道:“參見座上。”
“免禮。”
前方傳來清明溫潤的聲音,原本因爲傷勢加重而神志不清的少女下意識擡頭看去,虛弱地睜着眼睛,便在恍惚間看清了那人的模樣。
那是一名男子。
眉目溫朗,如同山間薄霧被淡淡撥開,身上的白色衣袍纖塵不染,繪着如星如月般的玄幻圖案,襯着本人愈發清俊非凡,似耀眼星辰,又如月色清華,就像本該隱居於山水間的仙人入了塵世,仙姿逸然,神聖無比。
他坐在案卓後,看着她微笑,神色溫柔,像極了秋日時分的高陽,暖而親和。
她輕輕地眨了眼,意識模糊不清,似在夢中。
白袍男子示意墨青衣衫的男子站到一旁,看着少女,彷彿不知道她身受重傷,只是笑着問道:“如今的陵川城正在查處混進來的奸細,你能否表明你的身份?”
墨青衣衫男子的離開使少女失去了些許支撐,險些轟然倒趴在案桌前,她噗地吐出一口鮮血,艱難地雙手支撐着坐起,並不在意脣角遺留的一大灘血跡,蒼白着一張臉,衣袍髒亂地漫在地上,狼狽到了極點。
她看着前方的白袍男子,深深皺着眉,淡漠地虛弱問道:“你是誰?”
“你問我是誰。”
男子站起身來,走離座位,來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親和地微笑,問道:“那你又是誰呢?”
少女仰着頭看他,驀然間回憶起過去了的許多事,眉眼間的疲憊愈發深重,她虛弱地開口,彷彿在下一刻就會昏倒而去,再也不醒,“我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既然如此……”
白袍男子微微俯身,在被竹簾割離的晨光中向她伸出手來,清俊而好看的臉上,現出最柔和的笑,他輕聲地向少女說道:“我會保你一生無恙,萬世無憂,即便大陸動盪,即便天地崩塌,也定不會讓你有半分損傷,那麼,你可願做我的徒弟?”
他神色溫柔,雙眸之中滿是認真。
言語真摯,很是動人。
讓人無法拒絕。
少女的意識因此而清醒了數分,眼睜得更開了些。
兩個人對視着,眼中各自分明。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相見,一者狼狽不堪,一者恍若天神下凡一般。
他向她許下諾言,說要佑她一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