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敢發出聲音,更無人敢上前勸解。
“二位暫且息怒,請聽我一言。”
便是這是,一道泠若春溪流動的聲音緩緩響起。
白色錦袍在空中掠過,戴着面紗的林間雪輕盈走了過來,她擡手向洛子眉二人各自莊重行了一禮。
“此次比試尚未分出勝負,王君的突襲並不算違規,那麼王師妹的反擊自然也不算,只不過下手重了些,險些傷及王君的性命,這是我等判裁的失職,在此先向王君請罪!”
林間雪神色平靜,繼續說道:“另外,往御守雖護主心切,但確實失了分寸,重傷了王師妹,此事定時要有個說法的,不如這樣。”
她轉頭看向王央衍,眸光清淺,“讓王師妹自己定奪,我相信,無論她索要什麼賠償,靖安王都是會答應的。”
她是本次大比的首席判裁,在大周之中更有着無比重要的地位,所說的話自然有着不容忽視的份量!
一衆人紛紛看向王央衍。
此時的王央衍低垂着眸,髮絲凌亂,單手強撐在地上,氣息雜亂無章,臉上毫無血色。
先前洛子眉給她服了一枚丹藥,雖說生了奇效,但也不過是緩和了傷勢而已。
她如今才只是第四境,方纔硬是捱上了第七境修士的一擊,還能不死,便已是奇蹟。
她的眼中沒有任何情緒,形同死寂,周身劍意四處流散,卻溢滿了殺意。
生人勿近,如萬載玄冰般寒冷。
“衍衍……你怎麼樣?”
已經來到不遠處的雲水謠等人擔憂地看着她,不敢上前,也無法上前。
此時的王央衍像極了被圍攻的重傷野獸,一旦有人靠近,便會毫不猶豫地發起攻擊。
但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等着她的態度。
她到底肯不肯就此罷休?
王央衍感知到四方投來的衆多視線,譏嘲般冷笑。
她長得本便有着幾分妖冶異美,此時一笑,莫名添上了幾分令人心悸的絕麗。
衆人心上一顫!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她會拒絕的時候,一道隱見沙啞的顫聲忽的在場中響起。
“都給本王君閉嘴!!”
李川徹大喊出聲,壓抑的眉眼間蘊含着憤怒、驚恐,委屈還有悲怯,原本的高傲與乖覺蕩然無存。
他支撐着緩緩站起,朝着王央衍聲音裏帶着抽泣,怒吼道:“你要什麼儘管提,要是還想殺我也隨你意,大不了我這條命給你就是了!”
“總之!”
說完這些,他擡起手用衣袖抹了抹臉,頭也不回地往外跑去,“總之,我討厭你,王央衍!”
衆人見狀,心中一驚。
就連林間雪都是意外地挑起了眉。
往無前放心不下,衣袖一揮趕忙跟上去,臨走前說道:“此事算我暫先欠下,往後如何處置,悉聽尊便。”
洛子眉收回周身念力,來到王央衍身邊準備再次查看,但正欲靠近,卻見她顫抖着雙手撐劍站起,搖了搖頭,一臉的冰冷與抗拒。
“不要過來……!”
先前她被擊飛之後,識海翻涌,神智渙散,自然不知發生了什麼,此時有所清醒,絕不會再讓人靠近半分。
即便是洛子眉,也不行!
洛子眉看着她,想起初見時的種種,眼神疼惜,她柔聲說道:“……衍兒乖,你身上的傷太重了,先回梅園找師父看看。”
王央衍沉默不語,周身劍意漸漸凝結。
“小雪,遣散這裏的人。”
洛子眉的神色前所未有的沉靜,聲音微淡,不知是在擔心些什麼。
不遠處的林間雪沉默了會兒,點頭應下,向一旁的白服判裁吩咐道:“今日大比暫歇,找人遣散五院學子。”
“是!”
……
此時知行合一水上臺之中,僅剩幾人。
除了堅持要留下來的雲水謠等人,便只有洛子眉和林間雪。
“阿……”
墨非白正欲走上前去,卻被洛子眉擡手攔了下來,輕搖了頭。
王央衍身上本便還有着內傷,如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讓她很是疼惜憂心,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番戰鬥下來,小姑娘受到了太深的驚嚇與傷痛,此時是斷然不可能讓人靠近的。
洛子眉難得罕見地感到些許無措,心裏想着,師父,你什麼時候才能過來?
正想着這些,一陣清風拂過,天光似乎更亮了起來。
她忽地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驚喜回身。
其他幾人似也有所感應,皆是不自覺地轉頭,往身後看去。
目光所及,一名身着寬大白色錦袍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石臺之上,身後跟着一名墨青衣衫的男子。
一眼看去,只見那白袍男子眉目清俊至極,周身氣息若清風縈繞,神祕而耀眼,不過眨眼間便從遠處走了過來。
幾人不知爲何呼吸微窒,說不出話來,皆是不自覺地讓到一旁。
林間雪見到來人,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之色,怔在原地欲言又止。
洛子眉正欲行禮,卻被白袍男子擡手止下。
王深藏站到了王央衍面前,神色淡然,脣角掛着淡笑。
“哎呀呀,怎麼傷得這麼重!”
王央衍氣息虛浮,強忍着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烈痛苦,在看到他後,臉上露出了極其深重的刺骨憎厭,漸漸地,又轉變爲極濃的委屈與痛楚,眼眸低垂,聲音沙啞,微不可聞。
“我受傷了……”
王深藏從容微笑,沒有一點兒擔憂的神色,輕聲說道:“嗯,我看到了。”
天光灑下,落到他的臉上,依舊如天神一般奪目耀眼。
王央衍好像又看到了當年救了自己的白鬍子師父,睫毛在陽光下顫動,終於不再強撐着,眼簾漸漸合上,往前倒去。
“師父。”
“救我……”
她說出了昏倒前的最後一句話。
說好了的,這五年,我把命借給你,你可要留好啊!
紅衣翩然而落,恰好落在王深藏的懷中,他將王央衍攔腰抱起,偏頭看了一眼她蒼白的臉,神色不變轉身說道:“回了。”
洛子眉應了一聲,跟隨身後。
除了林間雪之外,不明所以的幾人怔在那裏,那個白袍男子是誰?
“站住!”
一道喊聲忽然響起。
幾人紛紛看向開口的雲水謠。
雲水謠自王深藏出現的那一刻,便知他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而按照尋常一般穿越的套路,這時候女主角要做的,當然是要把人喊下!
不然怎麼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發展劇情呢?
想着這些,雲水謠強裝冷靜地開口沉聲道:“你要把衍衍帶去哪裏?”
話音之中不乏質問之意。
但她卻問錯了人!
放在其他的一些場合,她在說完話的一瞬間就會被星月閣的數名神衆以不敬之名押下去,關到大牢,連爲自己解釋的機會都不可能會!
即便現在只有幾人,但這在場中的某些人看來絕對無法容許!
墨青色衣裳的男子腳步一頓,沉了沉眉。
林間雪微微挑眉,看了雲水謠一眼。
就連向來溫婉待人的洛子眉,神色都是變得淡了些。
雲水謠察覺到不對,一時愣住。
她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王深藏倒是完全不在意,甚至沒有注意,更不可能因此而對雲水謠產生興趣,在她話音未落的那一刻,身形便已消失在了高臺之上。
來去自如,隨心所欲。
林間雪看向他離開的方向,臉上的面紗隨風飄了飄,纖細的手指稍稍握緊。
眸光淡涼而沉靜。
即便是指揮攻打南池國,您也從未離開過梅園,如今……
爲了一個小姑娘,您居然親自出面了嗎?
(女主的過去......比較深刻,以後會慢慢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