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王央衍只覺得她的話說得莫名其妙,微微挑眉,多看了她幾眼。
且不說我還沒問你爲什麼來,你就自己解釋了,就算我有這個意思,你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李川徹不是我的朋友,你就不給面子了,就不會來了?
“我的朋友能讓你給上面子,我還真是替他感到榮幸。”
林間雪點頭說道:“確實如此,但你更應該感到榮幸,因爲我是爲你而來。”
若是忽略前半句,那後半句話“我是爲你而來”若是單獨說來想必會讓人很是感動,但實際的對話卻自然跟感動沒有半分關係。
王央衍看着眼前這個容貌白皙清麗,身上處處透着一股高貴靜雅的少女,想着陵川之中有關於她的那些傳聞以及聞溪午所描述的她的爲人,深以爲然後一時感到很是無話可說,“……謝謝你。”
爲我而來?那我謝謝你啊!
聞溪午在一旁笑得很是開心。
“你這是什麼眼神?”王央衍忽然感覺他看自己與林間雪的眼神很是不對勁。
聞溪午輕輕搖着扇子,悠悠然說道:“並無冒犯之意,只是覺得你二人真是好一對。”
好一對本該用來形容男女,但如今被他這般用來,就變得莫名其妙而詭異起來。
王央衍如同看白癡一般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林間雪也沒有理他。
聞溪午見狀,自認爲一點兒也不尷尬,心想,果然好一對。
正想着這些,忽然聽到王央衍問道:“那個經常和你在一起的年輕人去哪裏了?”
聞溪午知道她說的是林深鹿,笑道:“我代聞家來送禮,自然不同他一道而來。”
王央衍看了他一眼,同樣意味深長地淡淡一笑說道:“大周李詩仙有詩言:‘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鍾’,如此說來,你二人不該是天生的緣分?”
聞溪午知道她是在內涵自己。
就因爲先前自己說的好一對?真是記仇啊!
也罷!
聞溪午向她十分和善地微笑,笑得眼睛都是眯了起來,“原來你知道啊,還以爲你不看書呢!”
王央衍覺得自己有被冒犯到,輕皺了眉。
雖然我武藝高強,但那不代表我就如清涼宴上那些個無知的人說的那樣不識詩書好吧?何況我整天往書閣裏跑的事你不是知道?
聽到他那陰陽怪氣並且夾雜惡意的話,她忽然覺得心情不太好,但也不打算回嘴,畢竟鬥嘴與損人都不是她的強項,何況對方還是個性格惡劣到她都自愧不如的人,稍微理智一些的人都知道,這時候就應該保持沉默。
只要你不理會,尷尬的就是別人。
“書是個好東西,多看看總會有益。”
聞溪午卻似乎不想就此揭過,追着不放說道:“不過你實在不想看,只想修煉也沒關係,人各有志嘛,你說是也……”
“閉嘴。”
“閉嘴。”
他話還未說完,兩道異口同聲的聲音便脫口而出,在空氣中響了起來。
王央衍微微挑眉,淡淡斜了聞溪午一眼,而後看向林間雪。
後一句“閉嘴”自然便是林間雪說的,聞溪午的糾纏不休成功地讓一旁的林間雪注意到了他並因爲他的多話與語氣感到了不耐。
聞溪午愕然怔住。
林間雪擡眸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王央衍看着聞溪午冷冷地輕哼了一聲,像是嘲弄。
話多的人可不會總是討人喜歡。
三人之間瀰漫開一場詭異的沉默。
一直注視並關注這邊的周圍衆人見到此情此景,不知爲何感到了其中只存在於三人之間的旁人無法融入的默契氛圍。
在許多人眼中,無論是林間雪還是聞溪午,都是同齡人中極其出色並出名的人,甚至可以說被陵川之中同輩人仰望並羨慕的存在。
都說真正優秀的人往往都是獨來獨往的,兩個人從來都沒有同時出現在大衆的視線之中,但此時卻陰差陽錯地站在同一處地方有說有笑,哦不,如今看來,倒並非是陰差陽錯,只是因爲多了一個人,那個人是王央衍。
但是,憑什麼?
她只不過纔來到陵川不到一年,不僅讓小王君對她另眼相待也就罷了,如今就連林間雪和聞溪午這樣如同神仙一般從不與凡俗親近的人都對她如此與衆不同,甚至是因爲她和對方說了今年的第一句話?
就算她修道天賦極高,相貌獨絕,但那又如何?傳聞裏她不是一個不懂規矩肆意妄爲的蠻橫之人嗎?如此品行不端,如何配得上與林大小姐聞二公子那樣的人同行?
想到這裏,自周圍投來的好奇仰慕的目光忽然在這一刻變成了帶着不屑的怒視。
正顧自安靜着的王央衍,忽然感受到周遭投來了極其不和善的視線,下意識擡眸往周圍看去,便見不遠處的人們都離自己比較遠,像是不願靠近,準確地說是不敢?
自己身邊除了聞溪午與林間雪以及她的隨從外,便沒有其他人了。
這是怎麼回事?
“喂!”
王央衍轉向聞溪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公子小姐們,問道:“是不是你太招人恨,所以其他人都不敢過來?”
聞溪午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繼而一笑,道:“哦,這個啊!這可不能怪我,你可聽說過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王央衍心想,我可不是和你一樣的人。
聞溪午搖了搖扇子,繼續說道:“或許是我過分出色,令他們覺得他們不配與我同道,故而纔不敢過來。”
如此自戀並且理所應當的口吻,與某人很是相像。
王央衍沒有想到他居然也是和林間雪一般的人,斜睨他一眼,面露嫌棄之色,淡淡開口,狀似低聲自語般說道:“你可真行……”
林間雪或許要比她更加了解聞溪午,對於他的言論不僅沒有懷疑,甚至頗爲同意的點了點頭。
雖然她對聞溪午無感,但並不否認對方的優秀,自然不會說什麼。
默了片刻,她向王央衍說道:“我還需前去送禮,再與一些長輩見面,暫且告辭。”
王央衍點了點頭,說道:“再會。”
林間雪十分有修養地微微行了禮,便帶着一衆婢女隨從離開了。
“你怎麼不需要去送禮?”
王央衍見聞溪午一身輕鬆無所事事的模樣,心中有所不解。
聞溪午微笑着道:“大哥已經去了,自然沒有我的事了。”
“聞瀾生?”王央衍忽然想起在熙園詩會上見到的那個似美人般的慵懶男子。
聞溪午一笑,看向她好奇地道:“你見過?”
“嗯。”
“哦,是了!”
聞溪午想起聞瀾生不久前去熙園的那一次,有所恍然,說道:“原來你還記得!”
王央衍心想,一個總是想要我東西的人,我自然是記得的,目光移開,不再提及此事,她忽然想起一些事,問他道:“你是清馭司的人?”
聞溪午搖着扇子的手一頓,繼而微笑點頭。
王央衍繼續問道:“上次郊外刺殺的事,可查出什麼來了?”
聞溪午笑道:“說起來,因爲這事我還需有話問你。”
“什麼?”
“你與小王君一同出宮前往城郊的事,還有幾個人知道?”
王央衍沉吟片刻,道:“除了我之外,沒有誰知道我們要去哪裏。”
帶李川徹前往郊外是她一時興起,靈光一閃所想到的,在去之前,她甚至都沒有告訴李川徹要去哪裏,自然不該有其他人知道。
聞溪午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便只有一種可能了。”
王央衍臉上平靜如水,接着他的話說道:“我被人跟蹤了。”
“沒錯!”
聞溪午收起摺扇,繼續問道:“你在宮中可有察覺到什麼異常?抑或是,遇到了什麼人?”
王央衍想起當時宸安公主那一眼,以及自太子宮而來的那道窺探,沉默了片刻,擡眸之時注意到周圍有一些人有意無意的向此處投來視線,輕皺了眉,意念微動間在二人周圍設了個無形無色的結界,以防他人聽到。
“比起這個,我更想要知道爲什麼有人想殺我?”
在梅園裏她曾經問過王深藏這個問題,但他的答案無論怎麼看都有些敷衍,她總覺得還有着什麼重要的事情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若只是因爲朝堂上的恩怨,就讓那些背後指使冒着讓大周帝君震怒的危險不顧李川徹與她在一起的情況下貿然驅使隱樓的人動手,這樣的話未免太過兒戲,這背後定然還有着更深層次的原因。
至於是什麼,那便該是王深藏想要隱瞞的事。
聞溪午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搖着扇子的手停了下來,不知是在思考什麼,而後脣角揚起,笑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你或許應該去問洛教習,又或者是,大祭司。”
這句話明顯像是在暗示什麼。
“你知道些什麼?”王央衍皺了皺眉。
聞溪午笑道:“有關於梅園與星月閣,有着一個衆人皆知,卻又不能說破甚至不能干涉觸碰的祕密。”
“或許這一個祕密,便是你被人不惜僱傭隱樓死士也要刺殺的原因。”
王央衍輕挑了眉,“什麼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