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周衍 >第123章 不值當
    李川徹被馬車接回宮了。

    王央衍也一同進了宮,見李川徹喝了醒酒湯睡下,囑咐了宋出萃幾人幾句遣走了他們後,便坐在曜靈殿前的臺階上。

    天上還飄着雪,細細白白,絮絮點點地落了滿地,目光所及都是漫天的白。

    空氣裏透着冰涼的冷意,呼出的氣很快就成了一片白霧。

    有幾朵晶瑩的小雪花落在了王央衍細長的睫毛,她輕顫了眼,剛要伸手擦擦,手臂上卻因爲這個動作忽然傳來一陣劇痛,她不自覺地倒吸了一口氣,低頭看過去嘖了一聲。

    江停在她身旁站着,注意到她的抽氣聲,下意識地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便看到她手臂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微微皺眉,略顯暗沉的眼睛裏藏着不知是什麼的情緒。

    自從春色宜人那裏出來後,她一直都沒有處理傷口,就好像察覺不到疼痛一般,任由着傷口慢慢流血,漸漸凝結,置之不理。

    又或者說,她可能只是忘記了。

    但是,明明看着那麼痛,怎麼可能忘記呢?

    正當他想着這些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她問起的一句話。

    “傳聞裏,這次天水國要上獻的國之祕寶是什麼?”

    王央衍像是早已習慣了這樣那樣的傷,並不在意手臂上的傷口,將傷口旁粘連的布撕開一些後也不管其他,便自顧自地出口問道。

    先前在街上聽到旁人議論的時候,她便有些好奇,一件可以被稱爲一國之寶,並且能夠讓大周帝君都是因之心動以至於重新考慮與天水國聯姻的寶物,到底是什麼?

    江停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訴她,猶豫之下最終還是回答道:“聽聞是山河社稷圖。”

    他常年跟隨王深藏身旁,在星月閣中的地位也十分特殊,自然能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隱祕。

    聽到這話,王央衍心中一驚,雙眸之中閃過一絲極其罕見的愕然之色,瞳孔微縮,微微挑眉,震驚了許久,最後呢喃出聲,“難怪……”

    在很早之前,她就曾經聽說過天水國王宮深處藏着一件令得大陸諸國都是覬覦的寶物,沒想到那件寶物竟然就是山河社稷圖。

    只不過,天水國爲了與大周的聯姻,居然捨得將這樣的珍寶拿出來?實在是……太過蹊蹺。

    這到底是什麼?

    李川徹雖然身份尊貴,但尚不至於到這種地步。

    若是天水國希望與大周建立更加牢靠的關係,爲何不直接與當朝太子聯姻?那樣豈非更穩妥並且有利一些?畢竟未來繼承帝君之位的便是太子啊!

    王央衍想不到其中的原因,處理傷口的手停頓了一下,疑惑問道:“他們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

    江停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不清楚這些所謂權術謀略,更不懂兩國之間來往的爾虞我詐,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動作,心緒微異,搖了搖頭,說道:“邦交大事,不可妄議。”

    王央衍也沒有指望過他會懂,習慣性地冷哼一聲,沒有再說什麼,不知過了多久,她站起身來往雪中走去。

    “等等。”

    江停以爲她至少會等李川徹醒過來,但沒有想到她這就要走了,出聲將她喊住後,還不待她迴應也不管她是否答應便走上前去,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便把她轉了過來,而後仔細地查看她手臂上的傷口。

    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刻,王央衍便有所察覺,微微挑眉,正要甩開他卻忽然發現自己使不上勁兒。

    他竟是用了力?!

    她心中微驚,不禁擡眸看了他一眼。

    你拽我?你居然敢拽我?

    王央衍萬萬沒有想到江停居然會違抗她的意願擅自拉扯她,難道他仗着比自己境界高就肆意妄爲了?如今竟敢擅自拉她?

    她語氣微冷,“放手。”

    江停聽到她刻意壓低狀似命令的話,不自覺地緩緩挑起一邊的眉,臉上現出一絲無奈之色,轉瞬即逝,怕她掙扎不成反倒弄傷了自己,語氣之中竟是多了一分難得的溫柔,輕聲說道:“不要動。”

    王央衍絲毫沒有覺察到他的語氣變化,更半點不領情,但至少知道掙扎對自己無利更無益,沒有再動,但因爲先前的拉扯,她還是感到了幾分痛意,皺眉沉聲說道:“放……啊,餵你在幹什麼?!”

    她話還沒有說完,便見江停不知從何處拿出一瓶傷藥,二話不說便往她開裂的傷口中灑,疼得她險些就要動手打人了。

    “放肆這樣的話可不像是小小姐您會說出來的。”江停不以爲意地輕聲開口,手上的動作卻是不自覺地變得緩慢下來。

    自從大貌江那一次意外後,他爲了防止王央衍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偷偷受傷,便隨身攜帶了些傷藥,另外還有一些解毒藥丸,反正能帶的他都帶上了,這時候恰好能派上用場。

    他話語放輕了些,帶着絲絲難以察覺的責備之意,“你待他無微不至,爲何卻對自己的傷勢無動於衷?”

    許是他聲音太小,王央衍正專注於自己的傷口,沒有聽清他的話,下意識道:“你說什麼?”

    江停一愣,沉默下來,安靜不語,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他頗有經驗地給她塗着傷藥,而後不知是不是因爲在不經意間看到她臉上的神色真的很糟糕,他的動作放輕了些,仔細地慢慢給她包紮傷口。

    王央衍的衣袖在剛纔就被她自己撕掉一些,此時露出一部分白皙的皮膚,在飄落下來的雪中相得益彰,分外相宜,當然若是忽略掉她手臂上那道血肉模糊的傷口的話。

    若是尋常人,在這樣的雪天裸露着手臂,怕是會感到寒冷甚至有可能着涼生病臥牀,但王央衍修爲甚高,寒暑不侵,自然不用擔心這些。

    只不過雖然這些不必擔心,但卻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比如她現在衣袖破了難免顯得不整,於禮不合,何況她還是個姑娘家。

    江停自然也考慮到了這個,待包紮好傷口後從百寶囊中拿出一件絨制披風給她披上,恰好遮掩住了衣袖的位置。

    王央衍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無論她再如何不在意與遲鈍,當她看到他居然拿出了自己的衣服時,多多少少會感到一些疑惑與怪異。

    就算他負責護衛她的安全,但哪裏至於要隨身帶着她的衣服,這算什麼事嘛?

    奇奇怪怪......

    江停注意到她的眼神,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但卻臉上的神色卻沒有過多的變化,似漫不經心又彷彿無所在意,解釋說道:“小姐吩咐我帶上小小姐的衣服,以防不測。”

    即便他這般說,但若是從中仔細想去便不免有些奇怪,雖說洛子眉心思縝密,能想到給王央衍添件衣裳倒也情有可原,但問題是,爲何會是爲防不測這樣的理由?

    王央衍沒有多想,只覺有幾分在理,便點了點頭,正要擡步離開卻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腳步一頓,問道:“師父知不知道我給了天水國二公子一劍?”

    雖說事情是今日才發生的,但陵川城消息傳得快,再加上春色宜人之中人多嘴雜,難免會有所傳揚,再加上江停很有可能向王深藏彙報了此事,他想必已經知道了。

    江停沉默不語。

    這便是說明王深藏已經知道了。

    王央衍已習以爲常,本便有所預料也沒有太大的反應,說道:“師父有沒有生氣?”

    江停回答道:“座上只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不值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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