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想到季羨舟竟然將盧之州的妻兒抓了起來。
等等。
“盧之州的兒子，那個叫盧寅的，平日裏欺凌百姓，還殺了農戶一家。若是盧之州答應你承認是他殺了洪正明，你難道要放了盧寅嗎？”滄琰想起這件事情來氣，想到季羨舟說不定要放了盧寅，她更是要爲百姓們鬧不平了。
季羨舟一笑：“嗤，誰說我要放了盧寅了。”
聽見這話，滄琰才覺得有些不對：“盧寅那麼壞，朝廷人爲什麼只抓了盧之州，卻沒有抓盧寅啊？”
季羨舟解釋道：“盧之州殺了縣令之後自然知道是犯了大罪的，心裏曉得季明越保他的可能性幾乎微乎其微，爲了保險起見，在殺縣令的那日，盧之州派人將自己的妻兒送到了別處藏了起來。”說到這裏，頓了一頓，覺得十分可笑一樣，笑了一聲繼續說道，“呵，還多此一舉將派去的人都殺了，以爲這樣不會有人知道自己妻兒被送往何處去了。”
“那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滄琰緩緩擡頭，一雙眼睛看着他。
季羨舟不可能事先知道盧之州在殺縣令的當日會將人送走，特地派着人盯着他吧。既然盧之州已經殺人滅口了，便不會有人背叛來告訴季羨舟這些事情。
所以，季羨舟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滄琰望向他的眼裏多了幾分複雜。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這次季羨舟沒有詳細地跟她說了，兩句模棱兩可的話準備帶過去。
可季羨舟是怎麼知道的呢，她還是想要知道。
若是季羨舟不肯說，她可不可以懷疑……全程的一切，都是季羨舟主導的，從盧之州殺害縣令開始。
畢竟，這麼想也是能夠想得通的。
正如他們所見，奪嫡之爭如火如荼，季明越對季羨舟落下話柄的事情是求之不得的，相反，季羨舟也一定是時時刻刻準備拿捏季明越的把柄的。若是季明越沒有把柄，季羨舟大可以製造出把柄出來。
盧寅的事情正是一個很好的下手之處。盧寅犯了事，向來寵溺兒子的盧之州一定不會視而不見，季羨舟只要派人稍微攛掇攛掇，盧之州一時衝動殺了縣令，他又是季明越的人，是朝廷的大官，除了盧之州對季羨舟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麼說來，只要季羨舟攛掇盧之州殺了縣令，然後再派人盯着盧之州。那麼之後的一切種種，到現在都說得通了。
季明越、盧之州甚至聞人晞都不認識妖族的人，那麼認識妖族的人，會不會是季羨舟？
滄琰越想越有道理，看着季羨舟的眼神越發警惕起來。
季羨舟對滄琰的眼神沒有反應，準確是壓根兒沒有注意到。他只專心地把玩着滄琰的頭髮，這一時倒是對其他的事情沒那麼心了。
滄琰想要直接問季羨舟，可是季羨舟知道迷罌香的事情，不大好哄騙了。而且現在問季羨舟他又不一定會說實話，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的好。若是真的是季羨舟，那麼妖族的人肯定知道了她是司命星君的事情，這很危險了，妖族不知道在密謀什麼，若是妖族利用季羨舟來對她以至於對仙族做什麼事情，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仙族和妖族本勢不兩立，利用季羨舟而慢慢無形之利用她，這是很可怕的事情了。
不如再找個好時間再套套話。
只是她也不大肯相信季羨舟能夠跟妖族有所牽連，畢竟這小半年的時間她幾乎日日都跟季羨舟見面，他的所作所爲滄琰幾乎都看在眼裏，季羨舟對她的好……算她是那種什麼無情無義的神仙，她心也十分明瞭。
季羨舟對她這麼好，不像是有所圖的啊。
她這麼想。
可是若是季羨舟是那種十分會演戲的人，她錯信了他，那該怎麼辦？
一時間，滄琰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其實潛意識裏，她真的不希望跟妖族有所牽連的是季羨舟。滄琰第一次來到人間，若不是遇見季羨舟，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裏落腳，她也不會感受到來自除了淺珈和戈旗兩個人之外的人的好。
她不希望，她最最喜歡的那雙眼睛，全都是假的。
她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季羨舟沒有察覺到滄琰的情緒變化。
其實也不怪季羨舟不敏銳，實在是滄琰將情緒藏得太好，在季羨舟眼，現在的滄琰同從前沒什麼兩樣。
但是盧之州既然認了罪，洪正明的案子也算是了結了，便告一段落了。
“阿琰姐姐！六哥哥答應要帶我們去小漁村的呀！”季羨舟還沒回答，滄琰聽見馬車裏一個小小的脆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滄琰揉了揉眼睛，纔看見季羨雪坐在馬車的一角，無興奮地晃着兩條小短腿。
“小漁村？現在去嗎？”滄琰聽着有些懵，“你真的要去啊？你沒事情要忙了嗎？”最後一句話是對季羨舟說的，在滄琰眼，季羨舟忙得不行，總有一堆事情可以做。
季羨舟瞥了她，卻沒有說話。
滄琰在問出口的那瞬間便後悔了，方纔問的都像是廢話，若不是現在去那幹嘛還要坐進馬車啊。
她尷尬地咳了一聲：“我們去哪個小漁村？”
“藺州霖海那邊的。”季羨舟這纔回答了一句。
“那麼遠啊？”滄琰一聽，霖海雖然隸屬於藺州，但是卻是一個十分偏遠的小村落，整個村落都是以打漁爲生，若說想要去一覽漁村的美，藺州霖海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去處。
季羨舟輕聲一笑：“既然要出去看，自然是要去最好的地界賞賞，不然豈不是白白出門一趟。”
這話說得倒是也沒錯。
季羨雪晃着小短腿：“阿琰姐姐你去過小漁村嗎？”
小漁村啊。
滄琰想了想，天沒什麼小漁村的，在凡間司職的神仙她也沒什麼機會能夠去拜訪，是以這寫過千千萬萬的小漁村她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準確說，在她印象之，只有仙族那些一成不變的場景，哪來凡間這麼多有趣的場景。
滄琰搖搖頭，有些惋惜地說：“沒有。”
季羨舟看了她一眼。
季羨雪跪在椅子往外看着，目不轉睛：“我聽說小漁村裏頭特別好玩，可以釣魚抓蝦，聽說漁村的晚霞也宮的好看……”
這話說到了滄琰心坎坎，她覺得這麼一個小姑娘生出了這種想法，怕是在宮被困得太久了，不過季羨雪也是個活潑的小姑娘，還好有季羨舟保護着，不然該是個多麼沉悶的性子啊。
她偷偷看了一眼季羨舟。
他小時候沒人保護的吧……那他的性子，他做的事情，其實也不能完全怪他？
滄琰立刻搖搖頭，將這些想法一順溜兒都掃出去了。
現在沒有證據，可不能說是季羨舟的謀劃，那日她想的一切只是她的猜想，若是直接認爲季羨舟是跟妖族合謀的人，萬一誤會了，那可怎麼辦啊。
“你在想什麼？”季羨舟看着她，忽然出了聲。
簡直像是沒話找話。
滄琰當然不能把自己心所想說出來，只扯着理由說：“噢，也沒什麼，我在想謝褚去哪兒了？”
“你關心謝褚？”季羨舟挑眉。
滄琰點點頭：“是覺得沒看見他有些怪，他不是一向都跟着你的嗎？”
季羨舟默了默：“你是覺得馬車會自己按照路線跑的嗎？”
“嗯……”滄琰很認真地回答，“你說得很對。”
藺州霖海既然偏僻，在途花費的時間也不少，滄琰是一大早被季羨舟拉出來的，馬車搖搖晃晃，此刻有些昏昏欲睡，她揉了揉腦袋，側目看了一眼季羨雪，小姑娘已經側躺在馬車一側的椅子睡着了。
季羨雪也起得早，小孩子懷着一肚子興奮也睡不大着，此時坐在馬車，跟滄琰一樣睏倦了，倒是一下子睡着了。
滄琰嘆了一口氣，小孩子是好，都不用在意什麼形象的。
她又揉了揉太陽穴。
季羨舟倒是注意到了她的這個動作，又瞅了一眼季羨雪，輕聲勸道：“困了的話靠着睡一會兒吧，離霖海還得一段時間。”
滄琰平日裏對兩樣東西很有點兒挑剔，一個是喫，另一個是睡了。馬車裏本來十分顛簸，她靠在那麼硬的木板之根本睡不着，算迷迷糊糊地也沒一盞茶的時間醒了。睡不徹底還不如強行熬着不睡。
她搖搖頭，也輕聲回了一句：“不要緊。”
聞言，季羨舟直接坐到了她身邊。
滄琰疑惑地看着他，用眼神問他想要做什麼。
季羨舟坐正之後，直接將滄琰的頭撥拉過來，好叫她的腦袋靠在他身。
一瞬間滄琰整個身子都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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