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還想說什麼，瑾妃卻忽然說道：“陛下，兒孫自有兒孫福，舟兒這般歡喜這個女子，便叫他去吧。”
老皇帝看了一眼瑾妃，抿嘴：“今日是你的生辰，便這般吧。”
聽到了這句話，季羨舟微微鞠了一躬，拉着滄琰便入了席。
老皇帝的目光從滄琰身掃過，卻再未置一語。
滄琰壓低了聲音問道：“你父皇這是同意了？”
“不。”季羨舟搖搖頭，“約莫是我母妃還在這裏，又是我母妃生辰，他不大好拂了我母妃的面子而已。”
滄琰撇撇嘴：“你父皇不像是尤爲寵愛你的，還管你娶誰，真是的。”
她在這邊抱怨着，老皇帝卻看向了自己的另一個兒子，看着聞人晞坐在季明越身邊，這一對越看越般配，笑道：“越兒與晞兒何時完婚啊？”
季明越站了起來，作禮道：“回父皇，定在了下月初八。”
“年前便許了你們二人，竟拖到下個月，也不知道朕何時才能夠抱孫兒。”老皇帝笑得樂呵極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老皇帝對季明越和季羨舟分明是兩個態度。
滄琰看了季羨舟一眼，季羨舟波瀾不驚，自顧自地爲自己斟了一杯酒。
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心思，將季羨舟倒酒的手一按，季羨舟側目看向她，問道：“怎麼了？”
滄琰說：“我也要喝酒。”
“你酒量淺，還是別喝了。”季羨舟又飲了一杯。
她堅持說道：“我要喝酒。”
季羨舟知道滄琰酒量不行，這皇宮裏頭又不他的府邸裏頭安全，自然是不肯叫她喝了，好生哄道：“你若是真的想喝，便回府再喝。”
可滄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般固執，一字一頓地說：“我、要、喝、酒。”
季羨舟拿她沒辦法，招招手喚來一個侍女，吩咐道：“拿一壺果酒過來。”
“我不要喝果酒。”滄琰固執地說道，“我要喝你的酒。”
季羨舟無奈地說：“你是因爲我父皇說的話而生氣了嗎？”
滄琰搖搖頭說：“不是，我只是覺得……”
覺得什麼呢？
覺得他不開心，說什麼都要陪他喝一杯嗎？
還是算了。
滄琰說：“是想喝酒了，沒別的意思。”
季羨舟看見那個侍女還站在自己的身後，擺擺手說：“還不趕緊去拿一壺果酒過來。”
那個侍女領了命，便退去，很快便取了一壺果酒回來了。
他將那壺果酒放在滄琰的面前，往她的杯子裏倒滿了一杯，遞給她，說道：“若是實在想喝酒，回府邸我陪你喝個夠，現下便這果酒解解饞吧。”
季羨舟說這話毋庸置疑一般，滄琰再怎麼鬧都沒有用似的。
她只好端起杯子，一口飲盡，咂咂嘴，說道：“這果酒味道不錯。”
“少喝一些，聽說這果酒也是有後勁兒的。”季羨舟揉了揉她的頭髮，說道。
可此刻哪裏顧得了那麼多，滄琰心裏頭不知怎麼的有些憋屈，一杯倒完了又是一杯。季羨舟攔都攔不住，抓住她的手，微微皺着眉頭，有些不悅。
她迷迷糊糊地說道：“季羨舟……你甘心嗎？”
莫名其妙來了這麼一句。
季羨舟笑道：“有什麼不甘心的？”
她望了望正和季明越說笑的聞人晞，好像記起來了自己坐在司命星君府裏頭，攤開了一個冊子，拿起筆，一筆一劃地寫着她們的故事。
那個時候自己是個什麼心情呢？
好像什麼心情都沒有，因爲跟自己沒有多大關係，說起來不過平平淡淡地故事，也說不多麼感人，若不是下凡來遇見了她們這些活生生的人，也許沒過多久，她寫下一本命格簿子的時候，將她們都給忘記了。
若不是因爲她，下個月初八同聞人晞成婚的，應該是季羨舟纔對。
她湊到季羨舟的耳邊，聲音放得極輕：“你還喜歡聞人晞嗎？你若喜歡，我必不惜任何代價，幫你將人搶回來。”
季羨舟神色一黯，問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不，我沒有。”滄琰搖搖頭，“我沒喝多，我是在很認真的問你。”
季羨舟垂着眼看着她，沉默半晌，將她抱了起來，說道：“你喝多了，你帶你出去清醒一下。”
季羨舟扶着滄琰，趁着大家都沒有注意到這邊，晃晃悠悠的出了門，誰都沒有發覺。
滄琰也沒有掙扎，搭在季羨舟的身，一點一點地走出了那個地方。
喧鬧聲越來越遠了。
滄琰還有一絲絲清明，問道：“季羨舟，你還沒回答我，你還喜歡聞人晞嗎？”
“真不知道你的小腦袋裏一天到晚在想一些什麼。”季羨舟難得在滄琰面前露出了一點點慍怒之色，他捏着滄琰的肩膀，強迫她的眼睛看着自己，聲音沉了下來，說道，“阿琰，你看着我，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我……”
還沒等季羨舟將這一句話說完，滄琰捂着嘴將季羨舟一推，往一邊跑了過去，扶着樹開始吐。
季羨舟眉頭一皺，趕緊走前，拍了拍她的背，無奈道：“叫你不要喝那麼多酒的。”
吐了一些出來，滄琰才覺得好多了，意識也覺得清醒了一些，她喘了喘氣，忍着不舒服，說道：“我沒事的，是有些堵得慌。”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裏堵得慌。
“……唉，我看這六殿下定是失了寵了，東宮之位十有八九是三殿下的了。”
“你這話如何說得？”
聽見提及了季羨舟，滄琰立刻噤了聲，側耳聽着這牆角。
說這牆角的，不過是兩個普普通通的妃子，約莫是也覺得殿裏頭悶熱吵鬧，出來透透氣，聊着天忽然說到了這個。
其一個妃子說道：“你瞧，這聞人國公畢竟是有着實權在手，聞人晞是聞人府唯一的女兒，聞人國公是極爲寵愛這個女兒的。陛下既然許了三殿下和聞人晞的婚配，這不是變相的叫聞人國公站在三殿下這一邊了。”
另一個妃子懵懵懂懂地點點頭，可又覺着不大對：“可若是六殿下失了寵，按理說母憑子貴，瑾妃應當也是失寵了。可如今瑾妃生辰，陛下還辦了家宴，看來陛下的心裏頭還是有着瑾妃的，這般來說，六殿下也不算失寵啊？”
“你沒看見麼？六殿下方纔在殿說要娶一個民間女子爲妻，那陛下的臉色可不大好。這宮裏頭，若是想要權，哪個不是用聯姻手段來達到目的的。六殿下若是娶一個民間女子爲妻，再娶可都是妾室了，哪個權貴之女願民間女子地位還要低，想做妾室的。”那個妃子分析得頭頭是道的，“陛下大抵會覺得六殿下是個爲情所困，胸無長志之人，頂頂失望的吧。”
聽到了這裏，滄琰忍不住想要跑過去打斷她們說的話了。
季羨舟一把拉住滄琰，對着她搖搖頭，說道：“不要去。”
滄琰不服氣：“她們這般說你！”
“難道說錯了嗎？”季羨舟淡淡地說，“我本來是這麼想的。”
滄琰不可思議道：“你不想爭皇位了嗎？若那老皇帝真的這般想你，你可與這皇位失之交臂了。”
“那你願意我娶聞人晞嗎？”季羨舟直接問道。
滄琰一怔，忽然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一時間竟回答不來了。
季羨舟看見滄琰沒有回答，緊接着又問了一句：“或者其他權貴之女，你想要我娶她們嗎？”
沉默了半晌，滄琰澀然道：“……可你命裏本是該娶聞人晞的。”
季羨舟看着她：“你也說是本該了，那麼我現在是不該了。”
話題似乎又繞回去了。
滄琰抿了抿嘴，說道：“你不該帶我來的。”
季羨舟像是沒有聽見這句話一樣，目光一絲一毫都沒有離開她，說道：“我方纔說的都是真心話，包括想要娶你那一句話。”
這一次，他不讓滄琰扯開話題，繼續說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心裏頭是怎麼想的嗎？”
滄琰不想再同季羨舟繼續這個話題，不說仙凡之別，說她沒有情絲這個事情，其實她根本不會愛一個人，又怎麼說知不知道自己心裏頭怎麼想的呢，她固執地認爲，自己一定是將季羨舟當成了頂頂好的朋友，所以才這般親密又默契。
而她的態度，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滄琰嘆了一口氣，說道：“可能我對你有一些態度讓你誤會了什麼，我……我對你確實沒有那一方面的感情。而且，你是個凡人，怎麼說呢，且不說我們仙族之前的故事，想必你也看過不少話本子，說的是仙凡之戀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那些只是話本子。”季羨舟打斷她，“都只是些故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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