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魔命難違 >第二百九十三章 意識
    魔尊大人方纔目送了司命星君離開,立刻便斂了笑容,隨意說道:“你進來吧。!”

    從側邊閃進來了一個人影,坐在了他的身邊,笑道:“見着你將阿琰拉到你的寢殿,還以爲你們會……”

    他說得曖昧,也沒有繼續說完,沐翎便打斷他:“你消息倒也靈通,這麼快回來了。”

    “你這一醒,外面異象叢生,想不知道都很難。”李雲深側身倚在桌子旁,眉眼盡是戲謔,十分八卦地問道,“你可還記得醒來之前的事情?”

    沐翎揉了揉太陽穴,含糊道:“頭疼。”

    李雲深卻不打算放過他,往前湊了湊:“是隻記得古殺陣之前的那段,還是全都記得?”

    沐翎無奈地說道:“你問這麼清楚做什麼。”

    “我這不是怕說漏嘴麼,萬一你打算瞞着她,我一個不小心多說了一些,你還不得打死我?”李雲深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他長嘆了一口氣,垂眼,眼睛裏頭有些茫然:“剛醒來,記得不全。有些事情,先別告訴她。”

    李雲深“唔”了一聲,隨即想起些什麼:“方纔我過來的時候,稚白同我說阿琰在找我,我是看見你在,便沒有出面了。她找我做什麼?”

    “說是要救人。”沐翎似乎不大願意多說一些什麼了,只是擡起頭來說,“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

    李雲深聳了聳肩,站了起來:“我當魔族出了什麼事情才趕回來,你回來了便也沒有什麼事情了。”說着,他一拂袖,轉過身,背對着沐翎擺了擺手,“走了。”

    沐翎沒出聲。

    滄琰既然想要重鑄肉身,他告訴她要去尋找息壤。

    只是息壤在古洪荒時期填地止洪了之後,又因其生氣過重,不得掌控之法,三清尊神便將息壤置於蠻荒之地了。

    蠻荒之地……若是滄琰真的去了蠻荒之地,怕是危險了。

    沐翎隨即站了起來,忽地覺得有些懊惱。

    他不該告訴滄琰。

    滄琰站在蠻荒之地的入口,裏頭黃沙幾乎都要席捲出來了。

    蠻荒之地百年開啓一次,距離一次開啓,才過了一半,滄琰臉色變了變,難不成還要再等五十年不成。

    滄琰的司命筆在手捏得沾滿了她的汗漬,她微微握緊了筆桿,前走了一步。

    風沙刮在她的臉,生疼生疼的。

    她能等,但是季羨舟未必等得了。

    滄琰抿着嘴,稍稍地喘了一口氣,便開始捏着司命筆在空慢慢地,仔仔細細一筆一劃地畫着什麼。

    那個符咒十分複雜,也虧得她記得清楚,每一筆的順序也都不能夠錯。

    若是錯了,便是天翻地覆。

    風沙越來越狂,軌跡越來越亂。

    滄琰憋着一口氣,不緊不慢地畫着。

    嘴角卻往外慢慢地滲出血跡。

    不僅是嘴角,鼻子裏面也慢慢地有些往外滲,眼睛裏面泛着血絲,越來越紅。

    “轟隆——”

    一聲緩而久的巨響,帶着風沙的呼嘯,以及大地的驟然顫動。

    蠻荒之地的大門從地下轟然伸了起來。

    與此同時,滄琰忍不住嘔出了一口血。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覺得自己最近真是犯了血光之災,不是身受傷,是動不動嘔一口老血出來。

    卻偏偏這些事情不得不去做。

    滄琰有些無奈地,又擦了擦自己的臉。

    大門卻還是緊閉着的,她顫抖着拿捏着司命筆,再一次將方纔所畫的符咒再次從頭到尾順着畫了一次。

    五臟六腑都像是開始錯位一樣,一顆心臟似乎被人捏住了一樣,一點一點地用力,扭曲,疼得她直冒汗。

    滄琰的眼前已經有一些模糊了。

    逆天道,強行提前打開蠻荒之門,這法術的反噬實在是太大了。

    差一點點……

    她的眼前越來越黑,視線都模糊了。

    意識呢?

    蠻荒之門一旦打開……裏面許多窮兇極惡的妖魔出來了怎麼辦……

    她必須要救人。

    這件事情由誰負責?

    我。

    滄琰好像身在了一個輕飄飄的地方,一腳踏空,又好像被什麼極爲溫暖的東西包裹住了。

    這麼久了,這是她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好像自從醒來疲於奔波,一直沒有睡得這麼踏實了。

    這個地方好像很有一些熟悉。

    模模糊糊地,滄琰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季羨舟。

    季羨舟坐在他的書房之,右手捏着筆,一筆一劃地寫着什麼,神情有一些忪怔,似乎一邊寫着一邊又在出神。

    末了,他一下子便回過神了,一把將方纔寫的東西揉皺了,扔在了地。

    再提筆,卻什麼都寫不下去了。

    他似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擱下了筆,站起來走了出去,謝褚便迎了來,說道:“主,可是又想起來了阿琰姑娘?”

    滄琰陡然一下聽見自己的名字,心裏揪了起來,站在一邊,眼睜睜地看着季羨舟,卻始終沒有辦法開口喊他一句。

    季羨舟神情古怪,沒有說什麼。

    謝褚卻瞭然於胸,略帶了一些責備,說道:“阿琰姑娘這般便離開了,從來也不顧主的感受……”

    “謝褚!”季羨舟輕聲呵斥道,他微微皺眉。

    謝褚從來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但是這一次竟然與平日裏不大一樣,他往後退了一步,說道:“主不讓屬下說,但是這件事情本該說。主身子本不好……阿琰姑娘這個時候離開,怕是……阿琰姑娘該多陪您一些時日,主也不必……最後還這般牽掛她……”

    是了,季羨舟慣來身子不好,她那日一任性,拼着三成四成的機率一定要去救季羨雪,想來季羨雪沒有救成,最後還將自己搭進去了。

    季羨舟那個時候……是打算用最後的時間,好好地同她待在一起吧。

    “這些話你不必再說。”季羨舟掩面咳了兩聲,扶着門框,說道,“去把藥拿過來。”

    謝褚猶豫了一下,作禮道:“是,主。”

    他最後幾乎是用藥吊着自己的一口氣,爲了等着她回去……嗎?

    滄琰委委屈屈地站在了季羨舟的面前,伸出手摩挲着他的臉頰,季羨舟的面色有些憔悴,長了一些鬍子,竟顯得有些許滄桑的感覺。

    這纔多久啊。

    應該是季羨舟被削了品階,她被帶回仙族養傷的兩年之後。

    她幾乎沒有辦法想象,季羨舟是怎麼一邊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一邊努力地用藥掙扎着吊着自己的一口氣,等着她的。

    可是她連季羨舟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着,等她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還是從別人的嘴裏知道的死訊。

    滄琰癟了癟嘴,覺得自己的臉一片溫熱,卻無心去擦拭。

    只是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季羨舟的臉頰,好像能夠補償一些什麼一樣。

    季羨舟的眼裏卻再也沒有她了。

    滄琰聽見一聲嘆氣,不是來自自己面前的季羨舟的,而是從一個十分遙遠的地方飄蕩過來。

    她無暇顧及這個,一邊摩挲着,一邊努力將嘴角彎起一個弧度,輕聲說:“別等我了哈。”

    嘆氣聲飄渺得很。

    不知是被自己眼的溫熱給模糊了雙眼,還是別的什麼,她的意識好像慢慢地被抽離了一樣。

    “不要!”她想要尖叫。

    季羨舟微微側過頭,捂着自己的心口,一個踉蹌,跌撞在了牆。

    滄琰腦子一懵,下意識的想要去將他扶住。

    可萬物皆是虛無,明明什麼用都沒有。

    季羨舟跌撞在牆,深深地喘着氣兒,眼卻是無奈之色。

    他努力地撐了起來,喘了很久,謝褚取了藥,趕緊跑了過來,將手端着的藥小心翼翼地灌進季羨舟的嘴裏,一邊拍了拍季羨舟的背,看着季羨舟胸口起伏慢慢地平息了一些,才問道:“主可好些了?”

    季羨舟喃喃道:“我……又挺過了一次。”

    他慢慢地牽起一個微笑,慶幸道:“應該還能再見她……”頓了頓,他一把抓住了謝褚了衣裳,神情有些茫然,“我剛剛好像看見她了。”

    謝褚臉色的悲慟絲毫不能夠再掩飾了,他痛心疾首地喊了一聲:“主!”

    滄琰吸了吸鼻子,捂住了嘴巴,壓着自己的聲音。

    她嚥了咽,蹲在了季羨舟的身邊,想要一把抱住季羨舟,埋在他的懷裏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前塵往事不可追。

    她微微睜着眼睛,再看着季羨舟的臉。

    竟模模糊糊,與什麼重疊在了一起。

    太熟悉了……滄琰一怔,好像意識被抽離得越來越遠了。

    她想要伸出手抓住季羨舟的衣袖。

    季羨舟卻掙扎着站了起來,而她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

    兩個人越來越遠,竟隔了生死。

    “阿琰!”

    她的耳邊迴盪着一個聲音。

    聽不清情緒,但是聲音實在是熟悉極了。

    滄琰看着季羨舟轉身回了房間,昏暗的房間將他的身影一點一點地吞沒了。

    而她卻怎麼都走不過去了。

    “阿琰!快醒醒!”

    醒……她爲什麼要醒來。

    滄琰的腦子裏面忽地冒出來了一個念頭。

    爲什麼要將季羨舟救活,再受塵世之苦?

    如果,如果她跟季羨舟……一起死了的話……

    /42/4ml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