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是了,醒過來之後這麼些年,她似乎將妖族之人忘得一乾二淨了。
當初說季羨舟與青琊他們宣戰了,謝褚只說季羨舟重傷,卻沒有說那些妖族的人到底怎麼樣了。
當即也顧不得什麼了,她忙問道:“妖族怎麼了?”
稚白卻是一怔:“尊,尊,您和……您在哪裏?”
沐翎皺着眉說道:“妖族做什麼了?”
稚白搖了搖頭:“我們按照尊的吩咐在妖族安插了線人,有線人說妖族的三長老出關了,以曾經的人族國師之名,讓許多人族官員抓了百姓,說是祭祀。且一羣妖族之人也在四處抓人族百姓,也不當場……只是抓回了妖族腹地,我們線人進不去,也不知那些被抓的人族怎麼樣了。但是顯然,應該是開始什麼計劃了。”
爲什麼這些事情她統統都不知道?
“人族愚昧,前些年兩次天地異象挨着的時間有些緊了,心生惶恐,以爲天降神意,才動了祭祀的心思。而人族消息不甚靈通……消息沒有傳到金陵來也是正常的。”沐翎不鹹不淡地說。
滄琰卻忍不住撇了撇嘴,次天地異象因你而起,你還好意思說。
只是第一次天地異象,又是因爲什麼?
那一次她分明感受到了自己的命格簿子有了感應和波動,但是之後再也沒有了消息。
沐翎站了起來,捏了捏滄琰的臉,說道:“我得回去一趟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有些話……來日方長。”
說完,沐翎倏忽便不見了。
滄琰愣愣地站在原地,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脣,又用手背貼了貼自己的臉頰。
她的臉頰仍在發燙,手背貼着似乎纔好那麼一點。
爲什麼沐翎的手,和脣,都那麼冰冰涼涼的呢?
她忽然這樣想。
但是很快她甩了甩頭,將這個念頭甩了出去。
雲片糕邁着優雅的貓步走了過來,一爪子扒在了她的裙子面,喵了一聲。
它今天格外粘人,不知道爲什麼。
滄琰蹲了下來,跟雲片糕對視了一會兒,才揉了揉它的腦袋,說道:“雲片糕啊,我可能要走了。”
“喵喵喵……”它這樣說道。
滄琰其實也實在是不會養貓,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是怎麼將它養活的。
她心忽然有些不捨:“我一個人走,不能帶你。我要去的地方你可能承受不住,而且也不會在一個地方定居了,你跟着我始終不方便。”
雲片糕歪着腦袋,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一些什麼,聽明白了沒有。
約莫是不明白的。
仙族那個地方仙氣太重,一般的凡人去都會覺得有些胸悶不適,雲片糕若是跟着她去了仙族怕是不會很舒服。
滄琰慢慢地順着它的毛,雲片糕還沒察覺到有什麼,前爪擡起來,朝前伸了一個懶腰。
“但是我總不能將你留在這裏一隻貓流浪。”滄琰垂着眼,低聲說道,“可惜隔壁的婆婆不在了。”
滄琰將雲片糕抱了起來,想了想,輕聲說道:“我將你送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她說的是須臾山。
滄琰抱着雲片糕出現在須臾山的時候,碰見的是嘴裏咬着一根不知道從哪裏拔出來的野草的卷暮,從不知道什麼地方一下子跳在了她的面前,說道:“嘖,好久不見了,你來做什麼?”
確實是好久不見了,她前兩次來找羲和老人的時候都沒有見到卷暮和飛朝,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大抵有很多年沒有見面了。
卷暮還是熟悉的樣子,抱着雙臂說道:“不說?小爺來猜猜,我師父不在須臾山了,你還有什麼事嗎?”
“羲和他不在須臾山了?”滄琰有些詫異。
次她應了羲和之事,幫他寫了個命格,便再也沒有見過羲和老人了,這不過幾年的日子,他便不在了?
卷暮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說道:“師父說他心願已了,雲遊四海去了。”
“噢,這樣。”滄琰點了點頭,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情,是想將雲片糕放在你們須臾山養着。”
“啊?”卷暮說。
滄琰將懷的貓往外頭遞了遞:“喏。”
卷暮明白了,看了一會兒,評價道:“這隻貓真的肥。”
雲片糕好像懂了這一句話,登時踩着滄琰的胳膊對着卷暮齜牙咧嘴。
然後卷暮一臉不屑地將它的身子一掐,舉了起來:“嘖,敢威脅小爺?試試?”
雲片糕晃盪着自己四隻爪子,十分無力。
“行。這須臾山物種挺多的,不多這一隻肥貓。”卷暮答應得痛快。
滄琰便也放心了,將它放在須臾山是如今最好的選擇,凡間……她已經沒有認識的人了。
她揉了揉雲片糕的頭,咬了咬牙,對着卷暮說道:“那我走了。”
“行,不送。”卷暮一隻手將雲片糕勒在懷裏,一隻手擺了擺,然後消失在了原地。
滄琰心生落寞,但是妖族之事耽誤不得,她必須儘快回仙族將妖族之事報,現在不是她使小性子的時候,不是說不見仙族的那些人,可以不見的。
她再也不回頭,捏了一個法訣回了仙族。
九重天億萬年都沒有變過了,仙霧繚繞,偶爾幾個人走過,帶動一片霧茫茫。
算這麼久都沒有回過九重天了,依舊是記憶當的那個模樣。
滄琰沉默着,直接去了九重天的凌霄寶殿。
“司命星君求見——”
玉帝愣了愣,擡手道:“宣!”
滄琰匆匆走進凌霄寶殿,這個時候衆神仙都在,看見她的神色各異,之前的時候還要怪異。
但是滄琰實在是顧不得這麼多了。
她稍稍的作禮道:“小仙滄琰,參見陛下。”
“免禮,司命星君此番來,可有什麼事情?”玉帝問道。
滄琰神色一凜,說道:“微臣近些日子在凡間,聽聞妖族有所動作,恐又有什麼計劃……只怕妖族尚未放棄當年失敗的古殺陣。”
最後四個字一出,衆仙譁然。
玉帝問道:“司命星君這是何意?”
“妖族四處抓人,將人抓入妖族腹地,想必是爲了抽取凡人身的鮮血,以足夠的鮮血開啓古殺陣。當年妖族失敗了,未必不能夠再來一次。”
滄琰低下頭,衆仙都看不清她的表情,唯有她的聲音響徹在整個凌霄寶殿。
玉帝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案牘,說道:“司命星君可是想起些什麼了?”
“這不重要……”滄琰張口道。
“當然很重要。”玉帝截口道,“若是司命星君想起來了一些事情,應當知道,當年唯一能夠掌握古殺陣的妖族那個人,已經灰飛煙滅了。”
玉帝說的這個人,是他們口所說的姜祗嗎?
滄琰緊緊地抿着嘴,一時不語。
玉帝緊接着說:“司命星君現如今說這句話,是個什麼意思?”
“小仙惶恐。”滄琰倏忽擡起了頭,站直了身子,對着玉帝說道,“但是小仙句句屬實,即便古殺陣之事確然是小仙的臆測,但妖族所作所爲,卻並非是小仙信口胡謅。”
玉帝的神色卻意外的緩和了一些:“這些事情朕自會查清,但古殺陣的事情,星君還是莫要再提。”
滄琰的手緊緊地握着。
這些人對當年之事諱莫如深也便罷了,但是竟然事到如今仍不肯面對這件事情。
只怕妖族這次胸有成竹,人族已經按照妖族的意願,讓季明越登了帝位,下一步是什麼?
妖族當年插手人族帝王之事絕不是閒着無聊,連妖族三長老青琊都出動了,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滄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小仙……”
她本欲退下,話已經帶到了,她實在是不想與他們爭論一些什麼了。
在滄琰的心裏,這些神仙未免有一些食古不化了。
“等一下。”玉帝卻沒有讓他退下的意思。
滄琰擡起頭,神色漠然。
玉帝緩緩地說:“司命星君便沒有其他的事情要說了麼?”
“回陛下,暫無。”滄琰言簡意賅。
玉帝抿了抿嘴:“譬如……魔尊呢?”
滄琰身子一僵。
她卻微微一笑,說道:“魔尊重回魔族,天地異象,九重天難道沒有一絲感覺?這些,還需小仙報嗎?小仙司職是司命星君,卻並非其他,做這些事情本是顧念蒼生,卻並非小仙本職。陛下怕是問錯了人。”
她這話說得直白,顯然還帶着一些氣性,但句句在理,也沒有辦法讓人反駁一些什麼。
玉帝沉默了一會兒,才緩了語氣說道:“朕只是提醒司命星君,仙魔不兩立,星君與魔尊兩人,還是保持一些距離爲好。”
滄琰抿了抿嘴,作禮道:“小仙謹遵聖命。若是陛下實在是不放心,小仙自請陛下新罪舊罪並罰,小仙供認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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