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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黑虎抱柱

    我叫李北斗,因爲北斗星在我出生的時候,亮的邪乎。

    俗話說天降異象,生子貴祥,可惜沒對我應驗,我媽生我是未婚先孕,我那王八蛋爹把她肚子弄大就跑了,我媽爲了不耽誤找下家,就把我扔給我三舅姥爺撫養。

    三舅姥爺是個看風水的,我跟他長大,也學了不少,後來他得了老年癡呆,我就接管了鋪子。不過新老客戶看我才二十來歲,都覺得我沒真本事,一般扭頭就走,搞得我一直沒開張。

    活人哪能讓尿憋死,那天我正要下個美團騎士版搞兼職,一擡頭,頓時喜出望外,因爲門口有個黑貓,正抱着柱子往上爬。

    這在風水上叫黑虎抱柱,見者必發橫財!

    貓剛爬上去,一個二十七八的少婦就進來了,讓我去給她相個宅。

    這少婦耳朵上起了隱隱的青紅筋,說明飽受驚嚇。客戶越怕,買賣越大,看來黑虎抱柱帶的財來了。

    我連忙放下手機,裝出一副高人風範,問位置在哪?

    少婦說在楊水坪。

    我一聽就萎了,好容易來了買賣,怎麼還偏在那倒黴地方?

    三舅姥爺還沒癡呆的時候,給了我定了三個入行死規矩,第一,不合陰陽羣,第二,不踏風水門,第三,就是不去楊水坪。推薦閱讀//

    不合陰陽羣是不進同行圈子,不踏風水門是媳婦不找業內人家。這些倒是理解,可我不懂楊水坪有啥好忌諱的?老頭兒就撂下一句,想活九十九,屁話別多口,答應就做到,做不到是狗。

    我又不想當狗,所以就算少婦出了雙倍錢,我也硬扛着沒答應。

    少婦不知道內情,以爲自己這是攤上大事沒救了,臉一沉,說你今天要是不去,我就不走了。接着一手把連衣裙的領口拽下來了。

    作爲一個母胎solo,我鼻血好險沒當場飈出來,她這是要幹啥?看宅而已犯得上嗎?不過,我馬上發現那一片皮膚上,有不少扎眼的青色指痕,而且指痕殘缺,像是有個斷指。

    媽耶。

    等一下......我一皺眉頭,看見這女的心口下起了一小片暗紅疹,風水上叫家宅煞,說明房子妨人,已經威脅到了她的命,等家宅煞漫過心口,必死無疑,她這時間不多了。

    還沒等我看清楚,少婦就一把薅住我,厲聲說道,你看了這麼半天,挺過癮吧?再不跟我相宅,我就上派初所告你施暴。

    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我倒是不怕這個,不過對我們這一行來說,見死不救跟殺人同罪,好比一個老太躺你面前,你扶是不扶?

    扶有風險,不扶良心過不去,我一咬牙,決定當回好人。可惜到了後來,我才知道這次當好人付出的代價多大。

    少婦看我答應,還以爲招數奏效,神氣活現的說剛纔那隻不過是權宜之計,讓我別以爲癩蛤蟆真有機會喫天鵝肉。我也懶得和她這種不知好歹的人解釋。

    楊水坪在縣城西側,有點偏,但到了一看,風水竟然還挺不錯。

    後面五條山脈正湊成了個“五福臨門”,算是固平安招明財,前面有三座山,中間高兩邊低,也就是風水裏的“筆架山”。

    風水講究人傑地靈,住在筆架山對面,福大德大的人家,能出狀元,普通的也可以混個榜上有名,當年有個高中,選校址的時候找我三舅姥爺幫忙,老頭兒就選在了當地一座筆架山前面,現如今那個高中全國知名,經常上騰訊新聞,年年都有好多考上清華北大的。

    其他的也沒什麼不妥,我一開始還有點緊張,可打眼一看楊水坪也不是啥窮山惡水,心裏也就不那麼嘀咕了。

    進了宅子,轉了一圈,我就看出來了,這個宅子的問題是出在了自身的格局上。

    陽宅的佈局,應該前窄後寬,像是“甲”字,邪祟進不去,福氣存得住,才能招財納福。

    可這個宅子前寬後窄,像個“由”字,這是大大的不吉利——只有陰宅才這麼造,靈體易進難出,用來固靈安靈。

    活人住這地方,輕則敗家,重則送命,夫妻不寧,神鬼捉弄,典型是人們常說的“凶宅”。

    少婦一聽,眼睛頓時就亮了,這才把找我看宅的原因說出來。

    原來這宅子以前是一對夫妻所有,丈夫是個有錢渣男,帶着小三出國了,原配心灰意冷就把房子便宜賣了,跟我說的夫妻不寧正對上了。

    因爲賣的急,房價壓的很低,少婦撿了漏,高興的了不得。沒成想第一天住進來,睡到半夜,她忽然就覺得有人摸她,那手冰涼冰涼的,她一個激靈就醒了。

    一開始她疑心自己做夢了,可低頭一看傻了眼——她發現自己身上,有一隻缺少食指的人手,飛快的縮進了被子裏不見了。

    她天大的膽子也得嚇破了,立馬就把被子掀開了,可被子裏什麼都沒有,她又滿宅找了一遍,別說人了,毛都沒多一根。

    這以後,她一閉上眼,就又覺得那手來了,冷冰冰肆無忌憚,她實在受不了了,又是請五帝錢,又是請龍泉劍,可全都不管用,又跟神鬼捉弄對上了。

    接着她就高高在上的說,看我像是個招搖撞騙的,沒想到還真有點雕蟲小技。

    看我像招搖撞騙的,你還耍寶逼我來?啄木鳥都沒你嘴硬。

    我沒搭理她,暗暗尋思,鬧半天她身上的指痕是這麼來的,這就有點麻煩了。

    宅裏是進來東西了。

    我改佈局換風水沒問題,但邪祟這方面還真沒什麼經驗,因爲每個邪祟有每個邪祟的因果,要是不瞭解箇中因由就貿然出手的話,很容易跟着倒黴。

    不過房子本身沒出過事,那這個斷指,應該是看這裏沒人氣,佈局又兇,被吸引進來的,就跟蹭屋檐的流浪漢一樣,送出去就行了。

    萬事都有頭一遭,要喫這碗飯,不能慫,就是幹。

    我就讓少婦先弄兩包糯米粉來。少婦一聽糯米粉挺懵,問我是不是要給那東西滾湯圓?

    神滾湯圓,我是要用糯米粉清宅。

    這會兒天也黑了,我就照着三舅姥爺的樣子,拿了一根紅線,一頭拴在牀腳上,一頭拴在打開的大門把手上,又在紅線盡頭掛了一個鈴鐺。接着在地板上鋪滿一層糯米粉,最後,在臥室中央點了一根挺貴的貢香。

    準備工作做完了,我就請少婦跟我一起上牀。少婦一聽,立馬捂胸警告我,說別以爲弄點玄虛就能把她騙牀上去,她在健身房學過女子防身術,會撩陰腿。

    我說你放心,只是上牀上躺着,不是睡你,但有一樣得記住,只能蓋牀單,不能蓋被子。

    這算是個障眼法,那東西來找你,就看不見人,只能看見牀。所以不管發生什麼,都絕對不能掀開牀單。

    少婦這才答應了下來,但在牀單下還是防狼似得防着我。

    我一陣難受,我是做了啥孽了看見她的家宅煞,可她緊緊貼在了我身邊,搞得我一肚子氣還沒下去,半邊身子又直髮熱——女人原來這麼軟。

    倆人很尷尬的躺了一會,也沒聽見什麼動靜,少婦有點不耐煩了,想說話,我一下就把她的嘴捂住了,因爲隔着薄薄的牀單,我看見貢香的火頭子亮了一下。

    有東西來喫香了。

    貢香的意義,是招待對方一頓飯,盡一盡地主之誼,而糯米粉鋪地,就跟佔座一樣,是表示這地方已經沒他的位置了,他想留也沒法留。

    紅線一路栓到門上,是給他個臺階下,喫也吃了,送也送了,給足了對方面子,只要鈴鐺響了,就表示那東西順着紅線,聽話的離開這裏,宅子乾淨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覺得由遠而近,傳來了一陣細微的沙沙聲,像是有人光腳踩在了糯米粉上。

    那個聲音一步一步越逼越近,像是在圍着牀在轉圈——它在找少婦呢。

    少婦也聽見了,嚇得死死抓着我胳膊,指甲都陷到我肉裏了,疼的我好險沒叫喚出來,還只能忍着,別提多煎熬了。

    畢竟是沒打過交道的東西,說實話,我他媽心裏也挺害怕,腦子裏忍不住就想象出一個死人在牀單外面走來走去的場景,心裏突突的跳了起來,不住的尋思着,鈴鐺啊鈴鐺,你可得快點響。

    可捱了大半天,鈴鐺還是沒動靜,腳步聲卻越來越快了,像是那個東西找不到少婦,着急了。

    怪了,按說清宅法該起作用了,它怎麼還不走?

    我還沒琢磨出來,貢香的火頭子冷不丁就滅了,像是被人給吹熄了一樣。

    我的心咚的一下就沉了,貢香滅火仙不受,這就好比請他喫飯,他卻掀了桌子,是要翻臉!

    這怎麼回事,這套流程滴水不漏,哪裏出的幺蛾子?

    除非......我想明白了原因,炸了一腦殼白毛汗,萬幸的是,那玩意兒就算髮飆也看不到我們,最多熬一晚上,明天另外想轍。

    可沒成想,正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覺得身上有點冷,一摸身上的牀單,頓時就慌了——少婦唯恐自己的身體露在牀單外面,死命的裹住了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我這邊的牀單全捲走了!

    與此同時,我就覺出耳朵後面一陣涼——像是有人在我身後吹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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