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九鬼壓棺 >第1521章 陳年恩怨
    “不可能……”有一個聲音低低的:“他,按理說,回不來了……”

    我擡起頭,看向了那個耳報神不讓我看的神轎。

    神轎寬大而華麗,上面是各色的熊羆百獸,這在古代,是武將乘坐的。

    這個神靈,地位很高。

    他到了現在,也沒有出來。

    我盯着神轎,聲音冷冷的:“那件事情,我不後悔。”

    這句話,幾乎是一種條件反射,話說出口,我腦子裏纔是一片大亂。

    那件事情——是我用刀劈他的事情。

    不光是用刀劈了,我還從很高的地方,把他一腳踹了下去。

    他曾經恐懼,曾經絕望,曾經對我苦苦哀求。

    但是我沒有一絲寬宥的意思,冷血無情。

    可這記憶,簡直像是塵封久了的一塊拼圖,我只能看到眼下不完整的圖案,但看不到圖案的前因後果。

    周圍一片沉寂。

    那個巨大的神轎裏也是一樣。

    半晌,神轎之中才有了動靜。

    那是一個笑聲,夾雜着痛快,狠厲,咬牙切齒的恨意,還有——淒涼。

    “你想起來了,那就太好了。”

    那個聲音緩緩說道:“你這一次,死的不屈。”

    話音未落,周圍的地面,開始一陣震顫。

    所有圍繞在附近的邪祟,迷神,不由自主,都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他們開始拼命後退。

    耳報神爬到了我肩膀上:“神君,快跑吧——這位大人,真的……”

    話還沒說完,一股子極大的力量,撲面對着我們就衝過來了。

    那是真正的神氣。

    比水天王之類的,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可我一步也沒後退,反手把七星龍泉削了過去。

    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力量。

    明明就是自己身上的,卻極爲陌生。

    跟平時用慣了的,完全不一樣。

    “咣。”

    帶着那種耀目的金色,所到之勢,像是能劈開整個寰宇。

    沒有什麼能擋住我的。

    一聲巨響之下,面前的一切,幾乎全部分崩離析。

    那個神轎四分五裂,炸的到處都是,我聞到了一股子古早的檀香氣息。

    我面前站着一個人。

    耳報神還想攔着我,不讓我見那個“人”的真容,可我就直直的看着他,四目相對。

    那是一個很偉岸的男人。

    耳報神也怔了一下,難以置信的看着我的眼睛。

    古代小說描寫英雄,總要說身長八尺,面如冠玉——放在這個人身上,很貼切。

    跟那個拼圖似得記憶裏,一模一樣。

    我聽見自己說:“你沒變。”

    那個男人薄脣勾起:“你變的多了。”

    但下一瞬,那個涼薄的笑容一沉,給他刀削斧劈一樣的面部輪廓,鍍上了一層陰鷙:“你得給他們償命,這是你欠我的,早晚得還。”

    話音未落,他手上起了一層光。

    那像是一個金輪。

    我記得這個金輪——它爲了我,盪滌過很多東西。

    所向披靡。

    那個時候,我也沒想到,這個金輪會改變方向,對向了我。

    噹的一聲巨響,那個金輪的鋒芒,已經擋在了七星龍泉上。

    他似乎把這些年的恨全集中起來,拼盡了全力。

    他好像等這一瞬間,等了很久。

    面前是一陣耀目的光,我屏氣凝神,感覺到額角再一次猛烈劇痛了起來。

    光線幾乎明亮的讓人什麼都看不清。

    可一個畫面,卻在腦海裏逐漸浮現了出來,像是海浪過後,遺留在灘塗上的蛛絲馬跡。

    “你的夫人是個好人,”我架住了他的力量,用力一翻。

    金輪的光像是碎裂的太陽,濺的到處都是。

    他退後三步,盯着金輪,難以置信:“你不是已經……”

    但他沒顧得上繼續往下想,而是重新抓起了金輪,在他再一次要劈過來的時候,光芒懸在了我頭上,我緩緩說道:“你恨我,理所當然。”

    那個金輪,凝了一下。

    他犯過一個很大的過錯。

    在一次爲了我打的仗裏,他受了重傷,落到了不合身份的地方。

    當時他奄奄一息,沒法回去,受盡折磨。

    那個女人正巧經過——我記得,她明眸善睞。

    不過,她不光身份低賤,也人盡可夫——她的丈夫還活着,但是跟死了沒區別,身患重病,臥牀不起,不盡人事,甚至不如武大郎。

    有人說,那個女人一早看出了他身份不凡,目的並不單純,也有人說,那個女人天生心地善良,見不得他受的疾苦。

    總而言之,是那個女人救了他。

    他的身份地位,不可能跟那種女人在一起。

    可救命之恩,加上日久生情,他們有了孩子。

    這件事兒,他沒敢告訴任何人,直到孩子逐漸長大,那個女人,跟他求一個名分。

    那個女人,和那個孩子,跟我們是兩個世界的。

    這在我們的身份地位來說,是奇恥大辱——無異於一個人,和一個貓狗牲畜有了後代。

    他堅持盡他的忠義,回到了我身邊,掙脫了女人和孩子拽他戰袍的手。

    因爲沒有名分,孩子從來沒有當着外人,喊過他一聲爹。

    但是有一天,其他孩子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話,說他是烏龜崽兒,用石頭丟他——烏龜殼硬,看他是不是會流血。

    他大怒,說他爹不是烏龜,是大英雄。

    其他孩子不信,他就指着一個地方的塑像:“那就是我爹!我一句假話,天打雷劈!”

    這句話,被人聽到,傳入了我的耳朵。

    我勃然大怒。

    他苦苦哀求——一個千軍萬馬之前面不改色的英雄,在我面前,長跪不起,痛哭流涕。

    “我什麼都不要——只求您留母子兩條命,我樂意以命贖罪!”

    他讓我顧念舊情。

    是啊,他爲了我,付出了很多。

    可這不夠。

    我沒有手軟。

    他受到了最重的刑罰,被褫奪了那些以命和血換來的一切,被流放到了這裏——再也沒見過那對母子的面,不過,有傳聞,說那對母子消失了,消失到冥河裏都撈不出骨頭渣子,像是沙灘上用手寫下的山盟海誓,一拂,什麼都沒留下。

    眼前重新恢復了清明,他眼裏閃爍着恨。

    “人人都說你仁義,可是……”他悲憤交加,那股子怒意,幾乎天地爲之變色。

    他要殺我報仇,理所當然。

    那個金輪再一次落下,我擡手擋住,眼角餘光,就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是那一對一高一矮的屠神使者。

    “成了。”

    “這下總算是放心了。”

    “這個主意出的好。”

    “是那位大人運籌帷幄。”

    我就知道。

    我這次,是被他們引來的——目的,就是讓這個對我懷恨在心的老仇人,跟我兩敗俱傷。

    這個大英雄的力量很大。

    可我卻笑了笑,說道:“你信我——那個時候,只有你從我身邊被驅趕出去,纔會躲過後來那一劫。”

    他面色一凝。

    那一劫……我只是不想,讓你跟其他人一樣,因爲跟隨我,落得一個比現在的你,更悽慘的結局。

    他一下愣住了,但他咬住了牙:“可我聽說……”

    “因爲那些關於母子結局的話,”我答道:“其實是我親自傳出去的。”

    他一愣:“那……”

    “他們母子,在一個叫金閣的地方。”

    金閣——那是個什麼地方?

    我卻記不起來了。/

    身後一片安靜。

    那一高一矮的兩個兄弟,梗住了。

    那個大英雄——他難以置信的看着我:“那他們現在……”

    我回頭看向了那一高一矮兩個兄弟。

    他們的身影立在原地。

    但是下一瞬,以極快的速度,奔着須彌川的入口就過去了。

    我盯着他們的背影,露出了很殘忍的笑容:“把他們給我抓住。我就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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