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九鬼壓棺 >第1654章 金蟬脫殼
    程星河莫名其妙:“不是,你這一驚一乍的,又得到了什麼靈感了?”

    “關於茯苓的靈感。”

    老四擡起頭,眼裏有了希望:“你是說,你現在發現自己,還是愛喫茯苓?那就沒錯啊——老二一天不喫,他就饞的難受,你肯定是老二的種!雖然說……”

    他皺起了眉頭:“長的也沒那麼太像吧。”

    但他立馬寬容的說道:“兒子像媽,也很正常,形不似,神似,也是一樣。”

    “這倒是。”師父也跟着點頭。

    厭勝門的,個個都說我跟老二相似。

    可跟銀河大院裏的胡老太太說的一樣,我和老二,相似的地方,只在於氣質神態,一舉一動。

    模樣,並不相似。

    那就對了。

    我折過了身子,奔着後面就跑了過去。

    程星河立馬追了過來:“七星,你受什麼刺激了——正氣水,我摁住他,你放血!”

    有的時候人氣血上涌,鬼迷心竅,乃至發瘋,放放血人就清醒過來了。

    白藿香也追:“你能摁住再說!”

    程星河鳳凰毛一出手就犯了難,回頭瞅着白藿香:“我還真摁不住——他,他是七星啊!”

    “老亓,開車!”

    老亓開來了個運棺材的大車。

    他一愣:“哪兒?”

    “商店街。”

    他沒多問,一手擰起鑰匙,一腳踏出油門。

    之前一直躲在了真龍穴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現如今一頭撞出來,再也沒有攔着我的了。

    天師府可能是想攔着,可被九尾狐異動的事情給牽絆住了。

    屠神使者這邊,貌似也接到了其他的命令,暫時沒把我羣起而攻之。

    這個時候我才反應過來,看了老亓一眼:“路上小心——有事兒,你就先跑。”

    只要跟我在一起,就可能被我連累。

    老亓冷笑:“在下看哪個傻逼敢撞咱手底下。”

    我一下笑了。

    他的鋪子不光賣東西,也經營各種消息——這裏頭的事兒,他不會不知道。

    可他就是敢。

    有這些朋友,也值了。

    “嘰嘰嘰嘰……”

    這個時候,老亓的車上發出了一陣響聲。

    上了後座的程星河問道:“老亓,你搞副業弄養殖就算了,雞棚搭車裏?”

    “那不是雞。”老亓糾正:“是雞精。”

    “太太樂的?”

    “滾。”

    是野雞靈物化成人形,跟個大款搞上了,被大款老婆發現,找了個打虎客,那野雞靈物能力有限,往生奈何。

    她臨死的時候,就惦記這些雞崽子。

    沒人管,雞崽子就死絕了。

    程星河嘆了口氣:“歸根結底,還是搞養殖?”

    “都是命數,”老亓一打方向轉了個彎兒:“在下遇上麻煩的時候,也有靈物幫過在下,而且……”

    老亓的聲音,竟然意外的溫柔了下來:“在下發現,這些無父無母的孤兒,對你永遠一心一意,再冷漠的人,也總會有感情的。”

    我心裏一動。

    是啊,哪怕不是親生的,把無父無母的孤兒養大,總歸有感情。

    到了商店街,車在門口停下,古玩店老闆正在外頭剝花生,剛鼓足了腮幫子要把花生衣子吹出去,一擡眼就看見了這個車。

    拉棺材的車。

    他臉色一變:“媽耶,這誰死了——你家老頭兒?”

    程星河先從後頭跳下來:“不是,您能少烏鴉嘴一句嗎?”

    商店街上陽光明媚,跟前一陣子愁雲慘霧的樣子不太一樣,稀稀拉拉的,也有顧客了。

    街上有板面的香氣,有音響放着“左邊跟我一起畫條龍……”,還有“老妹兒你回來,得了今兒算給姐開個張”的還價聲。

    恍然,跟我剛入行那天差不多。

    似乎一切都沒改變。

    可一切全都不一樣了。

    我進了屋。

    老頭兒跟往常一樣,靠在了貴妃榻上,一手照樣擼小白腳,收音機裏也照樣響着:“壘起七星竈,銅壺煮三江。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來的都是客,全憑嘴一張……”

    他嘴上,還是沾着點零食渣子,見到人來了,猛擦。

    “三舅姥爺。”

    老頭兒撩起眼皮:“刁德一?”

    還胡傳魁呢。

    啞巴蘭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麼着急,就是回商店街?”

    程星河卻像是第一個看出點什麼來了,忽然轉過臉:“哎,你們喫板面嗎?加豆皮加茶雞蛋,我請。”

    啞巴蘭十分激動:“事出反常必爲妖——鐵公雞主動拔毛!”

    “這麼多廢話呢,你那碗沒了。”

    “那不行——我還得加個烤腸。”

    “加這麼多你喫麻辣拌算了。”

    師父也犯難:“哎呀,這東西嘌呤太高,我怕痛風……”

    “師父您聞聞味兒不至於的。”

    “那不行,給我來個雙份茶雞蛋的——不能掃興。”

    一行人風風火火被程星河帶走了,只白藿香回頭看了我一眼。

    她也知道,程星河是想着讓我和老頭兒,單獨說幾句話。

    小白腳擡起頭,對我“咪”的叫喚了一聲。

    我搬了個凳子坐在了老頭兒身邊:“給您報個信兒。”

    我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事無鉅細,都跟他說了一遍兒。

    老頭兒表面上沒動聲色,可一隻手握緊了又鬆開,腦門上開始有汗。

    到了最後,還是一聲不吭。

    可他的身體,在微微的抖。

    歲數大了,很多事情,是遮掩不住的——跟貧窮和咳嗽一樣。

    “您不發表點什麼看法?”

    “法?”老頭兒撩起眼皮::“林中見煙,罰款三千。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我一樂:“就這?”

    老頭兒很肯定:“星星之火,可以進所……”

    我打斷了他的話:“你的仇,照着你的心思,報完了。”

    老頭兒忽然不吭聲了,但他馬上又要扯點別的。

    我接着說道:“二宗家,你不要裝了——我都知道了。”

    老頭兒的身體,猛然繃了一下。

    “你,你說什麼……”他掏了掏耳朵:“我耳朵裏毛多,聽不清……”

    我一隻手,就把他鬍子上的渣子拿下來了:“茯苓糕,是不是?”

    老頭兒身子一挪,像是要掖什麼,早被我拿出來了。

    是一大袋子茯苓糕,讓老頭兒喫的就剩下一點底子了。

    老頭兒見狀,立刻跟我搶:“喫個糕你也跟我搶,我犯法了?”

    “你是沒犯法。”我吸了口氣:“要不是江夫人那一句話,好些事情,對我來說,是不是,就是一輩子的未解之謎了?”

    老頭兒還是一副什麼都沒聽明白的樣子,要把那個袋子給搶回來:“你給我……”

    “我媽第一次來我看我的時候,留下過一句話。”我盯着他:“你不知道——我真正的三舅姥爺,不喫茯苓糕,對這東西過敏。”

    老頭兒馬上就要夠到了袋子的手,冷不丁就僵住了。

    我把袋子還給了他:“當時,我沒往心裏去。”

    我媽第一次來找我,是古玩店老闆接待的。

    我當時不在家,她裹的很嚴實,生怕別人看出她是誰。

    她沒說別的,只看見桌子上有一盒茯苓糕。

    她對古玩店老闆叮囑,說老頭兒現在老年癡呆,什麼都忘了,但千萬別給老頭兒喫這個,他一輩子不喫——過敏。

    本來,這只是一句稀鬆平常的話。

    可因爲那是我媽第一次露面,所以我從古玩店老闆那聽來之後,一個字都沒忘過。

    而我從來不喫這種藥膳一類的東西——我從小體弱多病,吃藥喫怕了,所以只要一跟“藥”字沾邊,我碰都不要碰。/

    老頭兒平常喫什麼掛着藥味兒的,我也一樣聞都不要聞,根本不理會什麼茯苓人蔘。

    直到今天,老四那一句話。

    我就全明白了。

    厭勝門老二,一輩子最喜歡的就是茯苓糕,每天不斷。

    可老頭兒抱緊了茯苓糕的袋子,喃喃就是一句:“喫糕不犯法,不犯法……”

    “你的意思是說,光憑着個口味兒,我下這種判斷,是無憑無據?”我一笑:“猜也猜出來,那天在妒婦津,發生什麼事兒了——你用宗家法門,“金蟬脫殼”,跟我真正的三舅姥爺,換了軀殼,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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