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九鬼壓棺 > 第1849章 不孝至極
    我心裏一沉,立刻看向了和上的手臂。

    和上不自覺,還想抓兩下,似乎是奇癢難耐,白藿香摁住了他的手,我就看到,那幾道子抓痕底下,似乎滋生出了什麼東西——像是細小的肉芽。

    上面纏繞着穢氣。

    白藿香立刻用拿藥,可藥一塗上去,那些肉芽卻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皮膚底下微微顫動,簡直跟幼苗要破土而出一樣,和上表情更痛苦了。

    “這肉芽,越來越大,會長成了肉蘑菇,七天……”白老三也吸了口氣:“就七天……”

    那七個人,沒一個挺得過七天。

    白老三充滿同情的說道:“小和總,要不,你也準備下後事吧?”

    和上嘴角一抽,看向了我,卻忽然大手一揮:“我不怕。”

    白家三兄妹一愣。

    和上看着我,滿懷希望的說道:“他會幫我想法子的。”

    我心裏卻一陣發酸,這個傻貨,就這麼信得過我?

    白藿香轉臉看着我:“怨氣種進去了,要想治好了他,非得那東西的頭髮不可。”

    這種情況,叫“種怨”,這些肉芽,都是那長髮女人的怨氣化成的,她是用自己的命來下怨氣的,解鈴還須繫鈴人,非得她身上的某種部件,才能化解怨氣。

    “這麼說,那東西又來了,還當着你們的面傷人……”白老大看着我的眼神驚疑不定:“那東西,是不是很厲害?”

    “是啊,你們,真的解決的了嗎?”白二姐也跟着遲疑了起來。

    白老三沒吭聲,可顯然心裏想的,也跟哥哥姐姐一樣。

    程星河很不高興:“你們喪氣的倒是夠早的,不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白家幾兄妹一對眼,也都沒多說,轉臉看見老爺子,趕緊奔着老爺子就過去了:“爸,聽我們的,別在這個院裏呆着了!”

    “就是啊,這地方真不乾淨!”

    可老爺子一隻手攥緊了金鈴,另一隻手死死握住了椅子扶手,就是不肯走。

    白家三兄妹拼了命的就要把老爺子的手給摳開,可老爺子忽然哀哀的哭了起來:“不走……不走……”

    一隻手摁住了三兄妹的胳膊。

    是蘇尋。

    “老爺子說了,不走。”

    白家三兄妹看出蘇尋不像是什麼平常人,不由自主就把手給縮回去了,表情都很懊惱,再一合計,又怕那個邪祟捲土重來,把自己給禍害了,轉身就要走。

    我卻說道:“等一會兒。”

    他們回過頭,驚疑不定的看着我。

    “之前你們說,那幾個受害的幫廚沒什麼共同點。”我接着說道:“他們都是住在這個思雨軒的,你們怎麼沒說?”

    這話一出口,白家兄妹都顫了一下,滿眼難以置信,老大忍不住脫口而出:“你——你怎麼知道的?”

    程星河一笑,一隻手在周圍虛晃了一圈,神神叨叨的說道:“我們能看見,你們看不見的東西。”

    白家三兄妹頓時就僵住了,白老三渾身一顫,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二姐眼疾手快,倒是把他給撈住了,連忙說道:“我們,我們這不是沒想起來嗎?再說了,住哪兒不是住啊!我爸還住在這呢,不也沒事兒嗎?我看,就是巧合……”

    剛纔還說,“這地方”不乾淨呢。

    說着,怕我們叫住他們似得,就跌跌撞撞往外走,一出去,好險沒在雪地上滑一跤。

    “你說,他們到底能不能行?”

    “別抓不住了那東西,還弄出了別的幺蛾子來……”

    “請神容易送神難,小和總都倒黴了,咱們走一步算一步吧——大哥,不是我說你,你當初就不該爭!現在,什麼樣子啦?”

    “你還說我?要不是老三把房子漆成紅的,能成麒麟破身嗎?”/

    “現在說我——一早你們怎麼沒攔着?現在,有事兒賴小禿?”

    那動靜好像快打起來了。

    程星河皺着眉頭:“這幾位麒麟貴子,看來都不是善茬啊。七星,現在怎麼辦?”

    “現在,好好休息吧。”我答道:“那東西受驚,今天肯定是不會出來了,養好了精神,明天再看,和上,你怎麼樣了?”

    和上冒了一頭汗,搖搖頭:“小事兒、”

    白藿香雖然沒法給傷口藥到病除,不過準備了麻醉劑,和上暫時不會太痛苦。

    除了白藿香單獨有個房間,我們守着老爺子睡下,金毛也照舊趴在了暖氣片底下,這一陣子確實也挺累,加上外面下雪,格外安寧,所以睡的十分舒服——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放心不下和上。

    不過和上用了藥,鼾聲打起來比我們還快。

    在鼾聲裏,我們也就睡着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想起來,瀟湘現在怎麼樣了?跟河洛爭位置,喫虧了沒有?

    那些反叛她的水族,是會後悔,還是必死抵抗?

    我沒能幫上什麼忙,她一個人,是不是很辛苦?

    閉上眼睛,恍恍惚惚看見了一個場景。

    我站在一個很高的檯面上,盯着下面——那條巨大的白龍。

    瀟湘的元身?

    可那些光華璀璨的鱗片斑駁脫落,高傲的頭顱,沾滿了污泥。

    她被豢龍氏的鎖鏈,一層一層扣住。

    那雙盯着我的眼睛,只有仇恨。

    爲什麼——會這樣?

    而我的聲音凜冽決絕:“讓她——永不超生。”

    簡直,像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巨大的五爪白龍一聲龍吟,嘴角有血——我聽得懂那是什麼意思。

    “百年也好,千年也好,有朝一日——我白瀟湘,一定要你百倍償還!”

    心裏很痛,很痛——像是被一道巨石死死壓了下來。

    我和她,爲什麼會鬧成這樣?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在巨大的窒息和壓抑之下,我猛然睜開了眼睛。

    這跟之前的預知夢,不太一樣。

    反倒是很像以前發生的事情。

    真龍骨裏的回憶嗎?

    一直到醒過來,那種難受的感覺還是盤踞在心口上,揮之不去。

    一轉臉,媽的,程狗的姿勢跟個迴旋鏢一樣,一隻腳搭在了我胸口上。

    好傢伙,那種難受的要被壓死的感覺,是這麼來的?

    我一把將程狗的腿給扒拉下去,他渾然不覺,打兩個滾,嘴裏吧嗒吧嗒的,像是在夢裏也在喫東西。

    我坐起來緩了口氣,胸口的重壓,卻跟慣性一樣,依然存在。

    好像,不光是被狗腿給壓了造成的。

    “回來……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聽到了一陣吚吚嗚嗚的聲音。

    轉過臉,是老爺子。

    跟映雪讀書的成語一樣,外面很亮,透過雪光,看到老爺子蜷縮在牀角,一隻手,死死的還是抓住那個金鈴。

    就好像,那是他全部的希望。

    他在等着什麼?

    是人,還是……

    那個金鈴,又爲什麼是啞巴的?

    紫藤花架子的陰影映在了窗戶上,宛如一幅水墨畫。

    他又爲什麼,要種這麼多紫藤花呢?

    等天亮起來,我們第一件事兒,就是上後廚房去了——找鍋蓋童子。

    昨天,鍋蓋童子的話,因爲那個墜落的牌匾,也只說了一半。

    程星河在鍋臺上,放了一碗熱騰騰的紅糖蓮子八寶糖。

    下雪的時候能喝上這個,大概算是人生一大享受。

    果然,沒過多長時間,那個烏青的小手,又遲疑着伸出來了。

    “你跟我們說說,”我指着和上的手臂問道:“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來路?”

    他不吭聲。

    “是不是長毛的?”

    “那不是,”鍋蓋童子連忙糾正道:“那可不是長毛滴,比長毛滴厲害多啦!”

    鍋蓋童子雖然仙靈氣小,可好歹也是喫供奉的,自然不會畏懼長毛的。

    “那是什麼?”

    他不吭聲。

    我跟程星河一歪頭,程星河一咬牙一閉眼,又掏出一排養樂多和兩包牛奶糖。

    “這多不好意思,俺也不是圖你們這個。”

    烏青小手抓走了那些食物。

    “不是俺不說,那東西厲害滴很,以前是那頭來滴!一說了,怕你們也倒黴,讓它撓滴滋味,可不好受哇!”

    那小小的,烏青的手,指向了筆架山——也就是九鬼壓棺地的方向。

    果然,是瀟湘出來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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