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進去,裏頭隔着不少柵欄,柵欄後頭許多垂頭喪氣的——叫人來說,不像人的多,可稱之爲“海怪”。
有的像是個胖頭魚,偏偏伸出了四隻人手,有的是人的上半身,海鱔魚的下半身,乍一看跟美人魚似得,不過膚色青灰,臉頰是傘蜥蜴一樣的兩個大鰓,別說美了,倒是有點嚇人。
不過這些東西一看見人來,眼巴巴就靠在欄杆上,但不敢吭聲,不說可怕,倒是有點可憐。
“都是爲什麼關起來的?”
“有偷喫富貴魚的,有走錯地方的,都沒什麼大本事。”
這水神宮的富貴魚,是一種類似吉祥物的東西,類似陸地上的花圃。
再一聽,雞毛蒜皮,按理說犯的罪過都不大,也至於關一關?不過這地方的海羅剎表示,沒有律法,管不住這些東西,它們得翻了天,小懲大誡,這是以儆效尤。
河洛把東海治理的很嚴格。
進到了最後頭,有個大石頭門,海羅剎往身上摸鑰匙——揭開身上一件黑皮,裏面掛着數不清的白鑰匙,跟聖誕樹一樣,丁玲桄榔的。
打開門,靈氣就更盛大了,一眼我就認出來了,這地方關的,都是我認識的水族。
跟着瀟湘的那些部下。
這一進去,裏面就是一陣怒吼:“你們把水神怎麼樣啦?”
“水神是正統,現在篡位的,怎麼拿走的,就得怎麼還回來!”
“啪”的一聲,更有甚者,吐出了黏糊糊的東西,對着我們就噴射了過來,青綠色,密度比海水大,直接奔着我們面門就過來了。
程星河一鳳凰毛擋住:“都懷了小魚了還是怎麼着,說吐就吐?”
“這些東西,冥頑不靈!”海羅剎低聲說:“要不是得靠着它們問出白瀟湘的下落,早把他們咔嚓了。”
說着賠了個笑臉:“當然了,我們無能,大人是水神娘娘的親隨,問出白瀟湘的下落,就靠您了。”
我學着電視裏的領導,大模大樣的點了點頭:“你去吧,我單獨審。”
那個海羅剎猶豫了一下:“這個……”
“叫你去,沒聽見?把門給我看好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那個海羅剎沒法子,只好出去了。
那些水族身上,累累的,都是極其嚴重的傷痕。
“河洛的狗腿子!”
“想讓我們說,門兒都沒有!”
我也不着急,湊近了蹲下,把七星龍泉拍在了地上。
這一下,周圍那些水族就安靜了下來。
“他想嚇唬咱們!”一個水族喊道:“咱們不怕!身受水神娘娘大恩……”
“啪”的一下,有一個水族打了那個水族腦袋一下:“你忘了那是什麼東西,是誰的了?”
“是——水神爺爺!”
“認識就好,”我接着說道:“那一次,我拿這個打了煞虎,你們看來還記得。”
那個時候,煞虎爲害,追殺他們,是我用七星龍泉趕走的,他們也認出了我是那個“神君”。
“我們早就知道,神君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快請神君把我們給鬆開,咱們找回水神娘娘,搶回東海!”
二妹娃在我們身後瞪大了眼睛,捏了自己的肉一下,難以置信的看着我:“你到底是……”
程星河一笑:“他就是商店街上給人看風水的,沒啥大驚小怪。”
“看風水?”二妹娃喃喃的說道:“不像。”
“我就是爲了瀟湘來的,”我接着說道:“你們誰知道她的下落?”
那些水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向了其中一個水族。
那個水族看上去歲數很大,一頭白毛在水裏飄散着,眼睛半閉半睜,宛如老僧入定。
我靠近了:“你知道?”
那個水族低聲說道:“知道是知道,恐怕,隔牆有耳。”
隔牆有耳?
怎麼,難不成,我們身邊還真有什麼奸細?
剩下的水族一聽,都開始七嘴八舌了起來:“管他什麼奸細不奸細,現如今神君來了,還怕水神娘娘救不出來?”
“白老道,你說出來就行了!”
“對,最後,是你跟水神娘娘在一起的,就你知道!”
原來,這個漂白毛的,是因爲掩護瀟湘,才被抓住,是個大大的忠臣。
“一幫莽夫。”那個飄着長髮的轉臉看向了那些水族,表情有幾分不屑:“我告訴你們,要是想讓神君去救水神娘娘,咱們就得在這裏再老實待會兒——不然一片大亂,水神娘娘就救不出來了。”
那些水族不服,紛紛罵白毛狗眼看人低。
但很快,白毛低下了聲音:“去光照不到的地方。”
這個聲音極小,加上被水族的聲音淹沒,除了我,沒人聽見。
而這個時候,外頭一陣亂響:“就在這裏呢,自投羅網!”
“搶了咱們的東西,假冒近衛,好大的膽子!”
這地方沒法久留了。
我立馬摸到了一個鎖頭上,沒費什麼功夫就打開了:“你們趕緊躲起來——能活着,就別死。”
白毛被我放出來,一瞬間,它頭頂上的白髮,根根豎起,跟活了一樣,插入到了數不清的鎖頭上。
“咔噠”一聲齊響,所有的鎖頭,一瞬間全開了!
“神君儘管去吧——這裏,我們擋着!”白毛的聲音,沉靜又自信。
“對,我們擋着!”
那門一開,海羅剎涌入,剛要來抓我們。數不清的水族就撲上去了。
我們要離開,可二妹娃沒走,她堅定的說道:“我要找麻愣。”
放她自己在這裏,當然不可能放心,可她那個性格,誰勸也不會聽,人各有志,橫不能綁了她帶走,也只能祝她順利平安了。
出了人夫地,後頭就是水神宮了。
程星河立馬問道:“上哪兒找去?”
就一個地方。
白毛說,光照不到的地方,那就只有一個——燈下黑。
什麼是燈下黑?河洛找遍整個東海,唯獨,不會搜查自己臥榻之下。
瀟湘,就在水神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