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韓氏說的話她都聽到了，好一個倒打一耙不成，又假惺惺勢弱的韓氏，韓氏知道自己的祖母最在意什麼，也知道自己二叔的性子，所以將兩個孩子和這麼多年的夫妻之情說了出來，如此，祖母必定不忍心，自己的二叔，也要猶豫不決了。
沈清曦脣角的笑意微微變冷，這個韓氏不是個笨的，不過，也就如此罷了。
她早就想到了這個局面，甚至，接下來自己祖母心軟，二叔不忍，然後放過孫靈珺的局面她都想到了，這事已經查明白了，若是就這麼放過了孫靈珺，沈清曦按理來說會覺得不公平會覺得生氣，可眼下她心底竟然是一派平靜的。
前世的經歷告訴她，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的真心，沒有那麼多的公平，老夫人即便真的原諒了孫靈珺，也是爲了兩個孩子，都是親孫兒和親孫女，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她的心，會更冷一些罷了，不過，這世上本來就沒有那麼多的真情罷了。
世上的這些感情，不管是愛情還是親情，或許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自己和老夫人，沈嘉彥和老夫人，沈清韻和老夫人，這些祖孫情，哪個更重呢？
就算是他們三個人是差不多的，可如今沈嘉彥和沈清韻的那兩份，可是加在一起的。
沈清曦又笑了一下，世事本就涼薄，既然如此，也不能怪她這一世也變得如此涼薄冷情，因爲只有這樣，這個世道纔是公平的。
沈清曦這一輩子所求，不過一個公平而已。
定了定神，沈清曦轉身走進了屋子，屋子裏三人微訝，看到沈清曦回來，面色都有些不自在，剛纔韓氏的那一番話，顯然讓三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件事了。
老夫人第一個道，“侯爺走了？”
沈清曦點頭，“是，外祖走了。”
說着沈清曦看了一眼孫靈珺的方向，“二嬸沒事吧？”
沈清曦這麼一問，老夫人表情更是不自在了，沈楊則是一副詫異的樣子，老夫人點頭，“沒大礙，剛纔楊大夫來看了，說要養幾日，失血也不算多，已經制住了。”
孫靈珺額頭之上纏着白色的棉布，上面一圈紅色的血跡，室內還瀰漫着一股子藥味。
沈清曦聽了這話，點了點頭，“那就好。”
沈楊苦澀的道，“清曦，你二嬸害了你，你怎麼還問她生死？”
沈清曦微微一笑，“事情查清楚了，二嬸沒有害死我，自然，她也罪不至死，便是報了官，官老爺也不會真的判他死罪，既然如此，我自然也不希望二嬸出事。”
沈楊看着沈清曦，表情越發的苦澀了，老夫人嘆了口氣，“你是個好孩子。”
說着，老夫人想了想道，“你二嬸如今這個樣子，便是要懲罰，也不知道該如何懲罰了，這件事，祖母和你二叔，還有你父親，得好好想想，你放心，祖母不會容忍別人隨便害你，你二嬸，怎麼樣也是要受罰的。”
怎麼樣也是要受罰的，只是可輕可重罷了。
若孫靈珺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沈懷便是殺了她也可，可孫靈珺偏偏不是，如今，重了不行，可至少可以做做樣子……
老夫人怔愣了一下，有些感動，忙點了頭，“好，去歇息。”
沈清曦便上前扶住了老夫人的手臂，二人出了廂房，走到了一旁的正門門口去，待將老夫人送到內室門口，沈清曦笑着道，“祖母，您好好歇着，我就先退下了。”
老夫人以爲沈清曦會將她送到牀邊去，然後和她說一會兒話，像以前那樣，可沈清曦忽然說要退下，老夫人便是一愣，她極快的點了點頭，“好，你也回去歇着。”
沈清曦福了福身，轉身走了出去。
老夫人看着沈清曦的背影越走越遠，忽然轉身看向跟進來的許媽媽，“阿許，你看曦丫頭，是不是哪裏有一點不一樣？”
許媽媽抿着脣道，“這個……奴婢也看不出來，不過覺得大小姐有些……怎麼說……”許媽媽想到了剛纔沈清曦一個人出門的背影，忽然道，“奴婢想到了，奴婢覺得大小姐有些蕭索，有些形單影隻的……”
老夫人一聽，心底便酸了一下。
這是聽到了剛纔韓氏的話，以爲自己要心軟了，所以覺得委屈傷心了吧！
可她偏偏不說，也不發脾氣，還將自己送了回來，這次的事這麼大，若是自己真的心軟了，只怕是要讓大孫女從此傷心，覺得她自己和相府並非一家人了。
思及此，老夫人道，“你把他們兩個叫過來！”
沈懷和沈楊兩個人很快到了老夫人這邊，老夫人坐在靠窗的榻上，並沒有躺下。
見老夫人如此，沈懷和沈楊都知道她心中有事。
沈懷道，“母親，您怎麼還沒有睡？”
沈楊道，“母親，您有什麼吩咐？”
老夫人擡眸看了兩個人一眼，沉吟一下道，“你們覺得如何處置此事？”
沈懷略一猶豫，看了沈楊一眼，“我自然覺得，這件事不宜從輕處置，可弟妹到底是二弟的夫人，也這麼多年了，還有兩個孩子，這些因素，不得不考慮清楚，所以，這件事到底如何，還要由二弟來拿主意。”
老夫人便看向沈楊，“楊兒，你的性子，我最是知道，有時候，我都不想讓你繼續爲官了，家中把最好的都給了你哥哥，你哥哥也喜歡鑽營此道，他來承擔家族的擔子也是應該的，對你，我從來都是希望你自己過得開心就好。”
嘆了口氣，老夫人道，“靈珺……並非真的就有那蛇蠍心腸，這麼多年，她是真的走了歪路了，否則當年，我也不會允許你娶她，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楊兒，你得好好想想如何處置了，你是二房的家主，你也是個有擔當的，這件事不可能隨便就過去，可像你大哥說的，這件事也不好做決定，牽涉的太多了，所以母親叫你來，是讓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不必想相府的名聲，國公府的名聲等等，就想想是非黑白，想想兩個孩子，想想你自己的心，就想這些最根本的就行。”
沈楊紅了眼睛，點了點頭，“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