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兒，你母親此前，是否入宮見過你姨母？”
沈楊忽然問了一句，沈清韻回過神來，“是，見過的……”
沈楊抿了抿脣，忽然有些明白了過來，讓人去殺沈清曦的事，沈楊覺得孫靈珺做不出來，孫靈珺可能會想到用毒蜂害人的招數，可殺人，孫靈珺還是不敢的，沈楊知道，多半，這件事是宮裏的貴妃娘娘給自己夫人出的主意！
沈楊握了握拳頭，當時就不應該讓她回來！
“父親，您打算怎麼做？！”
您打算怎麼處置母親……
沈清韻殷切的看着沈楊，沈楊卻有些迴避沈清韻的目光，“韻兒，你年紀也不小了，所以父親把這些事都告訴你，父親想讓你明白是非，明白做一個善人的重要性，至於你母親的事，這一次差點出了人命，是一定要有個交代的，你讓父親想一想。”
說着，沈楊在沈清韻肩頭輕輕拍了一下，“你早點睡吧，不要擔心，就算以後……還有父親在，你們兩個，是父親最疼愛的孩子，也是父親的責任。”
沈清韻呆呆坐着，她聽懂了沈楊話裏的意思，可她卻一時說不出求情的話來，自己的父親在不知道真相的時候或許會徘徊猶豫，可是一旦知道了真相，便一定不會再動搖，是非曲直，在他這裏是鐵錚錚的，分的最爲清楚的。
沈清韻喉頭哽住，整個人好似僵了一般。
沈楊看着她如此，嘆了口氣，轉身出門叫了侍奴進來伺候沈清韻歇下。
沈楊又回了內室，他一個人坐在窗前的矮榻之上，就這麼怔怔的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色剛亮，沈楊便又去了止水居，止水居之中，孫靈珺已經醒了！
其實孫靈珺半夜就醒了，可昨天晚上的事，整個止水居的人都知道了，沒有人敢半夜因爲孫靈珺的事去叫老夫人，更沒有人去踏雪院喊沈楊，若是從前，下人們不敢大意，可如今孫靈珺犯了過錯，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繼續做相府的二夫人，下人們自然也就謹慎了起來。
聽說孫靈珺醒了，沈楊愣了愣才進了廂房。
一進廂房，便看到還點着昏燈的屋子裏，孫靈珺仰面躺着，整個人顯得十分呆滯。
沈楊走到孫靈珺身邊，看着孫靈珺一雙眼睛木然的看着房頂，整個人彷彿陷入了某種夢魘之間，沈楊嘆了口氣，坐在了孫靈珺躺着的牀邊。
沈楊無言的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才聽到孫靈珺喉嚨裏傳來了一聲哽咽的聲音，沈楊被驚了一驚，轉頭去看，便見孫靈珺閉着眸子，臉上落了滿臉的淚珠。
沈楊一時也覺心痛，嘆了口氣，沈楊一顆心沉重的說不出話來。
半晌，沈楊才道，“你……你痛嗎？”
他沒帶帕子，便用自己的衣袖給孫靈珺擦了擦淚水，孫靈珺感覺到了，卻仍然不打算睜開眸子，只是淚珠一直止不住，沈楊便又嘆了一聲，“這麼多年，你受委屈了，你本來是國公府的二小姐，何等風光尊榮，可……卻嫁了我這樣一個無能的人。”
這是昨天晚上孫靈珺的話，沈楊記住了，然而他說這話並非是在賭氣，他心底知道孫靈珺喜歡什麼樣的人，孫靈珺喜歡的，除了有姣好的樣貌，忠正的品格，絕好的家世出身之外，還要有高高在上指點江山的氣度，已經，無上的權勢和尊榮，而他除了前面三點尚可，後面的都沒有。
少女時的孫靈珺還沒想到後面的這麼多年月，她只是憑着和沈楊偶然的相遇對他一見傾心，她當時覺得，樣貌俊逸，氣度溫雅，富有學識的沈楊萬千優點於一身，雖然眼下只是相府的二少爺，可他的出身不差，又有能力，將來必定高官厚祿，尊榮和權力，她也一定不會缺，可她沒有想到，嫁來了相府方纔知道，別說沈楊自己沒有那樣勃然的野心，便是有，相府也不可能讓二少爺成爲朝中呼風喚雨的人物。
孫靈珺心底一點點發涼，而後的這麼多年年月之中，若沈楊對她體貼甜蜜也就罷了，一旦二人有了嫌隙和不快，孫靈珺腦海之中便會不可遏制的冒出一個念頭來，我爲了他犧牲了那麼多，我本可以找更優秀的人，爲什麼他一點都不知道感激？
孫靈珺早就在心底將自己和沈楊變成了不平等的兩個人，她的下嫁，漸漸變成了只以爲是的低嫁，而沈楊，理所應當的應該感激縱容她！
越是這麼想，她的心思越是偏激，後來少年夫妻的新鮮和激情淡去，柴米油鹽之中的摩擦也日漸增多，她們逐漸成了一月難得同房一次的親密陌生人，這本來是俗世夫妻都會遇見的問題，可到了孫靈珺這裏，她總覺得自己付出了許多未得回報，心底的怨念越來越深，又如何能心平氣和的想問題呢？！
沈楊倒不是覺得孫靈珺說那樣錐心的話多傷了他的面子，一來他心底也對孫靈珺有幾分愧疚，二來，他就是這樣好脾氣的人，別的男人被妻子當衆羞辱，只怕暴跳如雷，他心底卻只覺得十分無奈，人各有命，他當真不是人中龍鳳啊。
“你爲我生兒育女，我十分感激，這麼多年，你陪我輾轉各地，我心底也十分珍惜感念，靈珺，我知我讓你不滿意，此番的事端，也有我之過，如果我能得了高官厚祿，得了更多的權力榮華，讓你成爲京城之中人人豔羨的女子，你或許不會在乎大侄女這麼一個小姑娘，說來說去，其實都是我的過錯，你不過是嫁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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