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都市之修真歸來 >第1545章 海螺
    盛唐。

    一個穿着洗的發白的國學服的小男孩走在細柔柔的沙灘上,夕陽西下,映的沙灘像金子一樣放光,小男孩沿着海岸線走着,留下一串串淺淺的腳窩,海水一衝,就抹平了。

    葉天跟在小男孩身後,一路離開沙灘,離開海堤,走入青石板鋪的街道上,小男孩手裏拿着兩個海螺,時而將海螺放在耳邊,有“嗚嗚”的聲音,海風一樣美妙,讓男孩緊皺的眉頭舒展開。

    男孩的背後挎着一個竹編魚簍,魚簍上有幾個指頭粗的破洞,裏面不住蹦跳的兩尾鮮魚時而露出頭來,男孩太矮小,走一步魚簍就蕩起來打一下他的腿肚子。四下裏可熱鬧極了,這日正趕上集市,小攤子擺滿了青石街兩旁,吆喝聲此起彼伏,捏泥人兒的,捏糖人兒的,賣糖葫蘆的,男孩看着插在草木棒子上,裹着一層晶瑩剔透糖漿的糖葫蘆直咽口水,他使勁兒捏了捏手裏帶着鹹腥味道的二十文錢,一個五歲的孩子,毅然決然的轉頭而去。

    葉天跟在他身後走着,越走下去,越是荒涼,兩旁莊重大方的樓宇越來越少,漸漸多了低矮的平房,磚牆也越來越少,變成灰撲撲的土牆,黑琉璃瓦越來越少,變成了草頂。

    這裏已經夠貧窮了,可男孩的腳步依舊沒有停下,他路過了一個又一個小山村,天也黑下來,四周幾乎沒有了人家,只有黑漆漆的風,像是哀怨的鬼魂一樣叫着。

    終於,在一個小山腳下,看到了一所破敗的房子,男孩停下腳步。

    這所木房子又小又破,房頂是稻草和麥秸稈捆在一起搭成的,房頂的幾個漏洞,用幾塊破木板暫且堵住,房門像被蟲子蛀過一樣滿是洞,飄搖的樣子,讓人懷疑一場雨就能沖塌。

    小男孩歡呼一聲,衝入房中,叫了聲“媽媽”,撲在一個滿身布丁的粗布婦人懷裏,這個年紀,是最賴着父母的,男孩驕傲的擡起頭,一伸被魚鰭魚背刺的滿是小口子的小手,“今天捕魚,得了二十文錢呢?”說完使勁兒在夫人懷裏拱了兩下腦袋,來到躺在牀上,形容枯槁的父親身邊,“爸爸,興生一定努力把你的病治好,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小男孩才五歲,背魚簍都喫力,可他卻歡天喜地,好像只要爸爸媽媽在身邊,他就什麼都滿足了。

    父親艱難的扯出一抹笑容,有氣無力的點點頭。

    孩子並未發現,母親深深的注視着自己,眉宇間盡是疲憊,還有一絲決絕,她好像支撐不住了。

    三天後。

    “興生,你過來。”夫人喚了兒子,她今天打扮的很乾淨利索,身上滿是布丁的粗布衣服昨天剛剛洗過,不止如此,他把爺倆的衣服也洗得乾乾淨淨,河邊一起洗衣服的媳婦們都誇她能幹,她把翁裏的水也打滿了,做了一頓美美的早餐,居然有兩個興生一個月都沒喫過的荷包蛋,所以興生今天高興極了。

    “媽媽,你要去幹什麼?”

    夫人道,“我去集市一趟,買興生最喜歡的糖葫蘆。”

    興生拍起手來,跟着又神色一黯,“我想媽媽了怎麼辦?”

    “傻孩子,媽媽很快就回來,你如果想媽媽……”夫人看着興生手裏的兩隻海螺,自己拿了一個,又把一個塞到興生手裏,“呶,興生只要在你的海螺裏說話,聲音就能傳到媽媽的海螺裏,媽媽就可以聽

    到了。”

    興生很好糊弄,興沖沖地點頭,躍躍欲試,覺得這樣很好玩。

    夫人走了。

    過了一個小時,興生想媽媽了,對着海螺喊道,“媽媽,你還沒買糖葫蘆回來嗎?”

    一整天,興生不知道對着海螺喊了多少遍,迴應他的,只有父親在牀上的嘆息聲,天漸漸的黑下來,興生蹲在門口,身子睏倦了,枕在海螺的旁邊,不停的問着“媽媽,糖葫蘆還沒買到嗎?”漸漸的躺在地下睡着了。

    接連七天,這個五歲的孩子除了笨拙的踩在小墩子上學着做飯,其他時間,要麼出去尋找母親,要麼蹲在門口,對着海螺說話。

    過了十幾天,興生好像知道,母親不會回來了,也不再對着海螺說話,他沒有哭,沒有鬧,而是一言不發,漸漸操持起家務,六歲那年,父親咳了整整一夜,枕頭上都是血痰,痰盂裏也半下子血水,第二天一早,興生怎麼也叫不醒父親,他以爲父親餓了,做了麪糊糊拿小木勺子喂,可喂不進去,興生就這樣,跟父親的屍體呆了三天三夜,這一晚,在渾濁的油燈下,他對父親說,“爸爸,我叫媽媽來。”於是,在牀下拖出一個佈滿灰塵的箱子,箱子裏是興生最珍貴的東西,打開箱子,是那隻海螺,興生縮在牆角,哭的淚水止不住,對海螺說,“媽媽,我想你了,快回來吧。”

    …………

    又過了三年。

    興生長大了,長的比九歲的小夥子壯實多了,皮膚黝黑,能幹極了,一天能捕半掉錢的鮮魚,看的許多老者都讚歎,誰家有這麼個女婿可賺了。

    這一日,興生正在木屋外面拿着竹條編魚簍,忽然來了一個丰神俊朗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興生可沒見過,就是附近十里八村一頂一的小夥子,都不如這個年輕人帥氣。

    興生覺得跟他挺有眼緣,“你是誰啊?”

    “我叫葉天。”

    “哦,你找我有事嗎?”

    葉天點點頭,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支插滿糖葫蘆的草木棒子,“我來給你送糖葫蘆。”

    “爲什麼要給我喫?”

    “我要換你的那隻海螺。”

    興生警惕的像一隻看到豹子的麋鹿,吼道,“不可以!”

    葉天波瀾不驚的看着他,“興生,有些東西在你心裏已經死了不是嗎?難道你要被拘禁在那隻海螺一輩子?如果我說,是你母親讓我來給你送糖葫蘆的,你會交給我嗎?”

    “你自己決定!”

    興生忽然嚎啕大哭起來,撕心裂肺的哭聲不想一個孤兒,而像一頭被拋棄了的野狼。

    許久之後,興生平靜下來,面無表情的進了木屋,足足一個小時,興生出來了,拿着那隻海螺,始終不能放手,緊緊的攥着,就像攥着最珍貴的寶貝,猶豫良久,終是交給葉天。

    葉天接到手裏,猛然摔在地下,在興生恐懼的表情中,海螺粉碎,葉天衝着天空大吼,“活人皮,哦,不,興生,你該放下了,現在還要把我困在你的輪迴中嗎?”

    說完,四周的景象如同經歷了幾十年的老照片般開始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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