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靠美食制霸蠻荒 >第一百二十七章 罪過
    暴雨停歇。

    暖橘色的陽光,從結界破損處傾瀉而入,灌滿整座陰沉沉的匠魂谷。

    邱葵仰面躺在血泊之上,擡眼望去——

    那破損的結界,就像是瓶口;整座谷底,就像是瓶底。被這一丁點的陽光,就能罩得滿滿當當。

    她看見逆光而來的塔坨,只是輕揮衣袖的動作,大片瞠目怒吼的妖獸,倒飛着摔出結界口,殘肢碎體,一併掃飛出去。

    她看見眉眼彎彎的百里遲暮,手中長鞭一揮,便有大批妖獸接連倒地,摔在泥濘中滿地跪爬,求饒,嘶吼、慘叫,不絕於耳。

    很簡單麼?

    峇釐說,這些都是低階妖獸,靈智混沌,連言語都做不到的低價妖獸。

    匠魂谷,卻需要甲級警戒,需要屍山血海的戰術。

    她側過頭,望去——

    大哥邱安,被一頭妖獸的角,貫穿腹部,倒在遠處,生死不知;

    二哥邱意,連身體都找不到了,成百上千的妖獸衝撞過來時,從他身體上碾壓而過,那些殘體,碎肉,踐踏入血水泥濘中,難以分辨;

    三哥邱末,沉默地坐在一旁的石頭上,他的臉被妖獸啃食掉一半,鮮血浸透了身上的素白喪服;

    四哥邱臨,就死在邱葵背後,他的胸口被一頭妖獸的利爪穿過,破除個碗口大的洞來;

    五哥邱承,倒在三哥旁邊,仰面朝下,不知生死,那雙最能蹦躂的腿,已被一頭妖獸硬生生撕斷了一條;

    還有六哥邱雨、七哥邱錦、八哥邱耘、九哥邱柊、十哥邱狸,在陣破之時,便力竭而亡。

    除了她自己這一脈的兄長,硬挺在第一線,死得死,殘的殘,無一倖免外。第二線、第三線的兄弟們,也幾乎全軍覆沒。

    塔坨一把抱起邱葵,往村裏走時,沿路,從北面結界口開始,一直到村子裏,每一具妖獸的屍體旁邊,都躺着她族內的青壯兄弟們。

    “爲什麼不躲起來?”塔坨問。

    “因爲我弱麼?”邱葵反問。

    “你的兄長們,他們應該是你族內的中堅力量,爲何不躲?”塔坨見一處地窖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十來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他一腳踹開封鎖得嚴嚴實實的地窖門,裏面瑟瑟縮縮的,依偎着幾十來號人,手裏舉着各式農具、工具、廚具,看見塔坨那顯然不似人的樣貌後,嚇得幾近崩潰。

    “放、放開!你、你放開、放開我們葵花花!”一個老婆婆手裏舉着鐮刀,準備以卵擊石。

    老婆婆的身邊,身後,還有不少老嫗、稚兒、大着肚子的女人,都凶神惡煞地瞪着塔坨,大有以命相搏的勢頭。

    “林婆婆,沒事了,出去收屍吧。”邱葵淡淡一句話,便示意塔坨抱她離開。

    走出很遠後,才聽見身後響起歇斯底里的哭嚎聲,震得林間飛鳥簌簌撲騰。

    “那地窖的門,從外反鎖封死,爲何?”塔坨又問。

    “不反鎖,看着彼此送死嗎?”邱葵反問。

    塔坨沉默許久,喃喃自語道:“死的那一批人,纔是你族內精銳力量,如此釜底抽薪,算不上明智。”

    “用老弱病殘去送死,便是明智嗎?精銳的力量,就該藏起來,守護起來,是嗎?”邱葵語氣一急,便嗆出一口血來,若非塔坨的手指從她脊椎骨往上頂了一下,她差點被一口血嗆死。

    “你可知,你這身子,若非先前在蛇宮吞過千年蛇膽調理,此刻,早已肝膽俱裂。”

    “我知道,我本就沒有張狂的本事。”

    邱葵合上眼睛,五臟六腑,七經八脈,從頭到腳,無一不疼。

    但是她,還有幸疼,是因爲她沒死。那些死去的族人,連疼痛的資格都沒有了。

    “在敵我勢力懸殊巨大的時刻對戰,你知道匠魂谷外的人族,是如何抉擇的?”

    “如何抉擇?”

    “他們會推年邁的,體弱的,有缺陷的,靈力稀薄的人在第一線,抱着必死無疑的信念,以肉身抗敵,給族內有希望的孩童、身強體壯的青年、有一技之長的人,靈力深厚的人,能帶領族羣強大的人,給這樣一批人,爭取逃生的機會。”

    “他們都自願?”邱葵又問。

    “人族自不自願我不知曉,但是妖族,一定是自願的。”

    “呵。”邱葵冷冷一笑,“妖族不應該拼死一戰嗎?”

    “但凡有一線機會,定然是拼死一戰。但所謂的懸殊,該是舉全族之力不可抗的懸殊。人族不是有一句話,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你看。”邱葵示意塔坨看前面的山洞,“那便是我們留下的青山。”

    山洞前橫放着一具棺材,牢牢擋住整個洞口,有老人手持木棍,堅守洞口。

    “就在這裏停下吧。前面的機關和陷阱,便是我活蹦亂跳,也不一定躲得開,何況現在。”邱葵說道。

    塔坨停下步伐,依舊打橫抱着邱葵,一動不動的樣子,從遠處看,就像是一幅靜止的畫。

    “是葵花花哎。”

    “真是我小老大。”

    “大爺爺,那人是誰?爲什麼抱着我們老大?”

    “應該是妖獸,很厲害的妖獸啊,都化作人身了。”

    “妖獸,放開我老大!”

    “放開,放開!要喫就喫我!”

    一陣亂糟糟的聲音,由遠及近,邱葵強撐着身體,招了招手,以示自己無礙,讓他們小心點兒跑,千萬別觸碰到機關了。

    “塔坨。”邱葵突然問,“弱者在這世道,真的不配活下去嗎?”

    “弱肉強食,物競天擇,我們妖族向來如此。這是天地自然的選擇。”塔坨答。

    “一朵沒有靈力的花,能活,哪怕它只點綴了巴掌大的地。那麼一個沒有靈力的人,爲什麼不能活?”邱葵又問。

    塔坨沉默,又聽見邱葵說:“爲什麼我們的格格不入,就那麼礙人眼。被天道放棄的一羣人,還需要自我放棄嗎?我們只是沒有進化靈力而已……僅此而已。”

    “如果我不曾出谷,就不會帶器靈強行撕裂結界。如果我不強行撕裂結界,就不會有妖獸衝入谷內。哥哥們不會死,族人也能繼續偏安一隅地活着。哪怕苟且活着呢,如今連苟且都沒了。都怪我心比天高,卻沒有護住大家的能力。”

    “與其自怨自艾,你不如問問我,西莽原林的妖獸,爲甚突然撞擊結界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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