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坨話音一落,邱葵就感覺這廝要開啓暴力模式了。
果不其然,只見他奮力揚起爪子,對準江心島的方向,直接一爪子,將面前沉悶又壓抑的一汪凝固體,瞬間撕裂,劃拉出一道三尺見寬的溝壑!
“是不遠了,不出百米便是江心島。”塔坨笑了笑,語氣中滿是輕蔑。
感情這位爺,剛纔的停頓時間,是留給對方認慫的緩衝時間。
“你說的低階妖物,可是指這些血餈粑?”邱葵眼迸希望,但內心忐忑不安。
“這次,必能如你所願。”
塔坨收回利爪。
篤定的語氣讓她險些潸然落淚。
這些血餈粑,真的是妖物。那一定是墜星,讓身爲盤中餐的血餈粑,有了開啓靈智的機遇。
若是如此,匠魂谷,或許也能有希望,可以堂堂正正,行走於天地間,沐日月,浴雨露。
塔坨吐出嘴中的結界球。
結界泡隨之消散。
邱葵和百里遲暮,得以重見光亮。
“美食城堡,我來啦!”百里遲暮大吼一聲,搶先躍出水面
邱葵按捺下激動的情緒,待塔坨恢復人身後,這才與他一起,從溝壑內奮力一跳,躍出水面!
只在出水的那一瞬間,她驚得差點又跌回河裏去。
倒不是因爲眼前的景象恐怖如斯,而是因爲眼前的景象,過度安寧,美麗,蒼翠欲滴,生機勃勃。
幻想中,這江心島,是舉辦饕餮盛宴的地方,又是饕餮神祕死亡的現場,必定杯盤狼藉,珍饈散地,腐臭,腥氣,說不定蚊蠅滿天飛。
但邱葵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綠油油的蒼翠島嶼,清新,寧靜,自然。與先前黑沉沉的腐臭毒瘴氛圍完全不同,與濃稠悶熱又腥臭的屍河環境毫不相干。
這裏,像是逃離饕鬄塚的世外桃源。
“像不像燭瀧溝?”塔坨突然問。
“我倒覺得比燭瀧溝的生機更強,而且,視覺上,更爲通透。”燭瀧溝內,參天植被,密不透風,人在其中,略顯渺小,這裏,邱葵卻覺得十分親切。
她問道:“江心島,就是這樣的地方嗎?饕餮以前,生活在森林裏?”
“不。江心島以前,寸草不生。這座島,嚴格意義上來說,是饕餮食用過的妖獸骨頭,風化成渣滓後,漸漸堆積起來的一座島。”塔坨見百里遲暮在一旁弱弱地舉手,問,“想說什麼?”
“大佬,聽說妖獸,喫人不吐骨頭的。這島,不會是拉出來的吧?”
“你喫毛毛魚吐骨頭嗎?”塔坨反問。
百里遲暮八字眉一卷,尷尬一笑,“明白了大佬,明白了。您繼續,繼續。”
“我先前說過,此地是燭九陰破殼時,蛇身掃出來的一條溝壑。燭九陰出生時,首尾相互銜咬,這條溝壑,因而首尾相接。”
“在我們妖族來說,這寓意着有始有終,是極其寶貴的吉地之選。就跟你們人族所謂的風水寶地一個意思。”
“況且饕餮一族向來霸道,廝殺之後,決出勝者,便擁有立此地爲族內領域的資格。留下一枚饕鬄蛋,以作族羣印證。饕餮族的習性,足不出戶,生死同穴。終其一生,大量喫喫喝喝後,吐出的妖骨自然堆積如山,漸漸風化成島嶼。”
“這麼說,那墜星,一定就藏在江心島上!”百里遲暮很是興奮,衝着邱葵直眨眼,“我就說吧,饕鬄塚是天劫後,最爲失常的領域。墜星一定就在饕餮塚內!”
“走!我們進去!”邱葵眉眼帶笑地看向血誓龍筋。
龍筋延伸的位置,正是島嶼中央。
渚爾在這裏,峇釐族長,說不定也在這裏。
腳下的大地是白沙一樣的細碎骨灰,一步一沉,直到走到有花有草的地方,纔有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不過這些泥土,也並非是尋常的泥土。
邱葵蹲下身,上手捏一撮,在指尖揉揉,碾碾,搓了搓。
“我說小葵,糞土糞土……你就不怕是饕餮拉出來的?”百里遲暮揮着手,一臉嫌棄。
“嫌棄糞土,怎麼不喝西北風去。”
邱葵起身,揚手就是一捧泥土,盡數拋在他臉上。
氣得百里遲暮連連呸呸呸,突然又砸吧砸吧嘴,“奇怪,一點兒土腥味都沒有。”
“這是息土。”塔坨往森林裏面走去,懶洋洋地解釋道,“不是最原生態的息土,應該是通過饕餮,消化過後的息土。”
“那還是糞土咯?”邱葵問。
塔坨搖頭,“是比息土的靈氣,更爲凶煞的一種土壤。進去看看。”
大家沿着龍筋的指示,一路往森林深處走去。
四周都是這樣的褐色土壤,偶有些地方,拌着一些骨渣一樣的灰白色沙土。
這島嶼雖然塵封千年之久,鬱鬱蔥蔥,植被密佈。但是高聳的樹木,幾乎沒有,最高的樹,也不過兩丈左右。大多數都是低矮的灌木叢,或者是纏纏繞繞的藤本花樹,枝繁葉茂,開着奼紫嫣紅的花兒。
越往裏走,空氣越是清新,隱隱微風拂動,帶來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十分甜蜜。
邱葵和百里遲暮在這樣的環境中,覺得心曠神怡,心情都舒暢許多。
倒是塔坨,越往江心島中央走去,臉色陰沉得越發難看,額間那枚硃紅色的妖狼族圖騰也不再隱藏,一會兒是硃紅色,一會兒是金黃色,一會又隱隱透出幾縷黑霧。
一旦圖騰印記出現黑霧時,塔坨便會煩躁地用額間那一撮火紅色的長毛,去遮蓋。
百里遲暮往後錯開幾步,對邱葵使了使眼色。
邱葵回頭,見他避開塔坨視線,手裏舉着一個黑色屏幕的板子,上面用熒光筆寫着:你問問,大佬是不是心情不好?
“塔坨,你心情不好嗎?”邱葵見他步履匆匆,神色越來越凝重,也極其擔心。
“好啊。”塔坨踢了一腳地上的骨頭渣,“這破島,不過巴掌大,怎麼走這麼久!”
“應該快到了。”邱葵輕聲道。
如果塔坨現在是幼獸形態,她倒能摸摸他的頭,捋着毛,安撫一下。
可惜,現在的塔坨,她即便踮起腳尖,也摸不到對方的頭頂。
百里遲暮又衝邱葵揮了揮手,舉出板子,上面寫着:你問問,大佬和饕餮是好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