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直接扔出一塊黑色令牌。
邱葵下意識地接住,觸手,冰冰冷。她看了看,漆黑一片,沉沉甸甸,摸了摸,依稀能摸出“運稱樓”三個字的筆畫。
“多謝。”邱葵淺淺一笑,將令牌揣進袖袋內後,道了句,“告辭”。
她轉身就跨出結界,朝着來時的路趕回。
邱葵的身影剛剛消失,那件斗笠就突然一鬆,跌落到地上。
團團散散的一坨,只是一件漆黑的衣袍罷了。
果真,空空蕩蕩。
邱葵幾乎是小跑着衝出了槐樹林,兜兜轉轉之後,找到了記憶中的地標,那座怪石嶙峋的假山。
邱葵靠着假山拍着胸口,直喘氣。
塔坨被她拍的一抽一抽的。
“你怕什麼?”他問。
“你說呢?”邱葵掏出塔坨,在臉上揉了揉,說道,“那傢伙,簡直不像個人?陰惻惻的。”
渚爾小芝麻眼微微一瞥,心道這小姑娘,莫不是在用尊上高貴至極的毛皮擦汗?
“他沒對你做什麼。”塔坨有些不明白邱葵怎麼被嚇成這樣。
“氣氛,氣氛你不懂。那地方,像是活人住的嗎?你不覺得像是一個墓?裏面還有結界,還有像血管一樣的籠子。還有那個人,他真的是奚家少主嗎?爲什麼我總感覺怪怪的,他的個子,就比我高一點點罷,說起話來,像是嗓子被煙熏火燎過一樣。還有還有,你不覺得他太過單薄了嗎?單薄的像是……空空蕩蕩一樣。”
像是不存在一樣。
邱葵重新將塔坨塞回衣襟裏,拍拍手,準備往剛纔的院子走去。
渚爾從塔坨擠眉弄眼一陣,無聲道:這姑娘,真敏感。
塔坨懶散地合上眼眸,換了個姿勢,繼續睡覺。
他的毛髮有些潮溼,隱隱帶着邱葵的氣味,清甜的氣味。
繞過假山後,邱葵又走了許久,卻沒有見到來時的那座小亭子。
不會迷路了吧?
以她的記憶能力,會迷路,不太可能啊。
邱葵來來回回轉了幾圈之後,尋了條沒有走過的小路,走了進去。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她突然問。
“什麼味道?”渚爾是器靈,五官七感不是很靈敏。
“很熟悉啊……”邱葵嗅了嗅鼻子,順着那股味道,挪了過去。
塔坨卻突然說道:“是你的味道。”
“我的味道?”邱葵擡手,聞了聞袖子,她沒有什麼味道啊。
“是你親手淹泡的蕨菜的味道。”
塔坨這話一出,邱葵瞬間反應過來,頓時一拍手掌,“對啊!這就是我那罐酸蕨菜的味道!那罐酸蕨菜的水,是山脈中的靈泉水,那罐酸蕨菜底味中的鹽,則是匠魂谷獨有的粉晶井鹽。”
雖然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罐子蕨菜的味道,已經發酵成熟不少,但其中特有的風味標記,還是令她果敢斷定,這就是她丟失的那罐酸蕨菜。
可是這罐子酸蕨菜,怎麼會出現在運稱樓裏?
難道……安安和奇嫂子,又回了運稱樓?
邱葵腳步加快,循着味道,最終來到一扇門前。
難道這是一座荒廢的院落?
邱葵正準備推門,卻聽見塔坨說道:“小心,這是奚家內院。”
“內院?”邱葵停住手,這運稱樓後面連接的宅院面積廣闊,東南西北各處,數不勝數的院落,哪一個是內院,她很難辨別。
但這處院子,分明是荒廢的呀,野草遮路,滿目青苔,真的是內院?
“渚爾。”塔坨示意渚爾締造結界。
渚爾長尾一甩,一道透明的結界,罩住邱葵周身。
“這結界,可掩住你的聲息,只要你不主動往人身上撞,就不會有事。”渚爾解說道。
邱葵點頭:“我明白,就像是自己隱身了,透明化了。”
渚爾補充一句,“只是視覺上透明化,不代表你不存在,所以,不要讓人觸碰到你。”
“好。”邱葵承諾着。
她正準備再次推門,卻聽見一陣腳步聲。
邱葵嚇得潛意識地往荊棘叢後躲去,反倒驚奇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很快,一隊奚家的家僕走了過來,約莫十來個人,都挎着竹籃,裏面蓋着紅布,看不清是什麼東西。
爲首的那奴僕年紀稍大,約莫四五十歲的樣子,是位體態圓潤的大嬸。
她警惕地看了眼荊棘叢的方向。
邱葵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好在,那謹慎的大嬸,也只是看了一眼而言。
她推開院子的大門,帶着身後的一串奴僕,走了進去。
邱葵墊着腳,鬼鬼祟祟地佝着小腰,尾隨最後一名家僕入了院內。
進去後,奴僕就四散開來,各司其職去了。
邱葵猶豫一會兒後,跟上了爲首的那個圓潤大嬸。
最沒想到七拐八繞後,她會被一道結界被堵攔下來!
眼睜睜地看到那大嬸透過結界後,消失無蹤。
邱葵無聲抗議,拍拍渚爾,指指那道結界,又指指自己身上的結界,鄙夷之意,不言而喻。
渚爾用鼻腔輕哼一聲,小尾巴點了點那道結界。
頓時,有一道涼風,從那結界後傳過來。
邱葵急忙從渚爾刺破的地方,鑽進了結界內。
咦……
怎麼又是一個庭院?
還是一個堅守嚴密的庭院。
她仗着身上的結界,想要大大咧咧地走過去,卻腳下一空,整個人騰空躍起,被塞進了一棵大樹的樹杈之間,躲在枝繁葉茂的綠葉之中。
“塔坨,有危險嗎?”她悄聲問道。
塔坨沒有答話,卻點了點頭。
邱葵屏氣凝神,從樹上望過去——
這庭院,亭閣水榭,九曲迴廊,花海石山,修建的古雅別緻。
卻沒有一間屋舍,顯得十分怪異。
只庭院中央的位置,有着一個經年曆久的井口,周圍掛着八卦符陣,看起來極其詭異。
而她丟失的那個陶罐,就摔碎在古井附近的山奈叢中,寸長的蕨菜芽,散落一地。
那對姑嫂,莫不是被沉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