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見塔坨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了這麼一句。
峇釐有些沒眼看,背過身去,倒是塔坨,秉着認真學習的態度,很嚴肅很正經地在偷窺着。
啪——
這聲音,邱葵熟悉,是長鞭甩在皮肉上的聲音。
啪——
又是一聲,夾雜着百里遲暮的低聲哼唧。
這一次,邱葵聽出點兒痛感了。
塔坨的手指,適時地裂開一條縫隙。
她從縫隙望過去,看見那短髮的女子坐在百里遲暮腰胯上,手裏拿着的一根精緻小巧的短鞭,鞭子裏摻雜着金銀絲線,揚起來霹靂帶閃的,很是漂亮。
只是此刻,那霹靂帶閃的鞭子,正一下一下甩在百里遲暮的胸膛上。
至於傷勢如何,從水鏡的這個角度,倒是看不見。
邱葵:“這是在做什麼?”
沒見過刑懲是跪坐在人身上施行的……
再說,百里遲暮不是天宮之主嗎?
很是尊貴的身份啊,還能有人對他揮舞鞭子?
“莫不是什麼儀式?”
邱葵一不小心,就將內心的猜測說了出來。
塔坨在她耳畔,悶悶地笑着,震動的胸腔,一下一下蹭在她後腦勺上。
邱葵偏過頭問:“你在笑什麼?”
塔坨言辭鑿鑿,“我笑他們,玩得挺開心。”
是麼……塔坨喜歡這樣躺着玩?
邱葵若有所思,但接下來的一幕,卻讓她深深皺起了眉。
很明顯,這不是遊戲,也不是什麼正經儀式,分明就是在折辱百里遲暮。
她看見那個短髮的女孩子,拿出一把金背銀刃的小刀,輕輕地摁在百里遲暮的肩窩上,選準位置後,一拳頭捶在刀柄上,巴掌長的小刀,沒進去一半!
百里遲暮輕哼了一聲,連掙扎都沒有掙扎一下。
“不疼嗎?”短髮女孩哼了哼,而後,又將小刀拔了出來,“她們說,傷口上撒鹽很疼。我覺得,太過幼稚了。你試試這個……”
她從懷裏,撈出一根透明的小管子,裏面封存着赤紅色的小蟲子,蠕動起來會留下紫色的黏液痕跡。
“火螢蛆,瞧着軟綿綿的小玩意,這嗜好卻相當硬核。它喜歡啃骨髓,連腦髓都不喜歡,就只喜歡穿透硬硬的骨質,然後鑽進去,吸食骨髓。”
她將小透明管子的木塞子拔掉,然後對準百里遲暮肩窩上的小血洞洞——
她看着那些蟲,聞着血腥味,瘋狂地蠕動着身軀,一點一點往血肉裏面擠去。
“你說,疼是疼不死你的……真可惡啊。”
她輕輕地笑着,看着那些蟲子,全都進入到百里遲暮傷口中後,又將木塞子,堵在他的傷口之上。
“快樂和痛苦,都無法拯救你。對麼?”
短髮女孩起身,撩撩她齊耳的短髮,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了房間。
邱葵扒着花瓣,焦急地說道:“快快快快!快去救蟲蟲!啊呸!快去救百里遲暮,弄死那些蟲蟲!”
峇釐打開暗室的門,走出去,發現百里遲暮正在用靈力往外逼火螢蛆。
百里遲暮頭頂上都是細密的汗珠,脣色青紫,他虛弱地笑了笑,“我太疼了,族長,實在太疼了。”
邱葵鼻子有些酸澀,這傢伙並不是不疼,他只是在強撐。
峇釐拿出一支黃褐色的乾枯莖稈,放在百里遲暮傷口處,指尖騰起一簇火苗,點燃了那支細細的莖稈。
青黑色的煙霧,細細的一縷,在傷口附近徘徊着。
百里遲暮嗅了嗅那屢煙霧的氣味,十分了然,道了句:“讓你破費了,峇釐族長。”
峇釐無奈,叮囑道:“專注些,莫要讓這些火螢蛆進入心脈中。”
邱葵悄聲問向塔坨,“這枯棍棍是什麼東西?很珍貴嗎?”
塔坨:“渚樹的根系,已經絕種了。用一根,少一根。”
隨着渚樹根系燃起的煙霧,在百里遲暮的傷口處,團聚得越來越多,隱隱的,傷口處有一拱一拱的凸起。
峇釐,“出來了。”
他的指尖突然出現一片細細長長的葉子,有些像是柳樹葉,尖尖的一端,像橋頭一樣,搭在百里遲暮的傷口上。
很快,就有赤紅色的軟蟲子,從傷口往外爬着,飛快地蠕動到了葉片上面。
邱葵現在的身子比螞蟻還小,因而看見那些火螢蛆時,就跟看見饕餮一樣的龐然大怪物似的。
尤其是那蟲子蠕動時,軟趴趴的軀體上,冒着血腥氣,尾部就跟竄稀似的,稀里嘩啦往外噴着紫紅紫紅的拉絲黏液,還都散發着難聞的惡臭。
邱葵被薰得,臉都有些綠了。
像峇釐、百里遲暮這樣正常身形的,對於這米粒大小的蟲子,自然沒什麼大的感觸。
但這米粒大的肉蟲子,在邱葵眼前,卻是十萬倍的放大,那種刺激和噁心的感官,自然也是十萬倍放大了。
她緊抿着脣,強忍着想要嘔吐的衝動。
“小葵。”峇釐突然將那朵鵝黃色的小花蕊,託到眼前,說道,“麻煩你,替百里小公子解開這繩索。”
“族長解不開?”邱葵的視線落到那條銀白色的繩索上,反胃的感覺好了一點,“這看着不像是普通的繩索。”
峇釐:“應該是某種妖獸的筋。”
他也是在準備解繩索時,才發現這東西竟然無解,沒有捆綁的結,也沒有粘連的接口,就像是隨着百里遲暮的身軀,自然而然生長出來的一段繩索,捆綁的力度也是恰恰好,既讓他無法掙脫,又不至於勒出傷痕。
“交給我!”邱葵拍着胸口,很有自信。
只要不是讓她去殺蟲子,其他的都好說。
峇釐將小黃花放在繩索處,邱葵率先跳下花瓣,對着那根妖獸筋看了看。
這根妖獸筋的粗細規格,在她眼前,就像是實心的巨型隧道一樣。
非常龐大。
邱葵拔出砍骨刀,運力於掌,沉身弓腰,一提氣,使勁一砍,“巨型隧道”一樣的妖獸筋上,裂出一道比邱葵腰身還寬的豁口來。
照這個速度,再砍個百十來刀,就能完全斬斷這根妖獸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