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面嗎？”紫綾指向山峯問道。
冰絕揚起頭，嘴不由張開，答道：“感覺在，又感覺不在。”
紫綾本以爲身爲六尾妖狐的冰絕可以輕鬆察覺陰鷲的妖氣，但聞冰絕此言，似乎並非如此。
冰絕是狐狸，存活了六千多年的妖狐，而紫綾只是一個修仙十載，年僅十六歲的女子。
此時紫綾所想，自然逃不過冰絕的眼睛。
“去看看便知道了。”冰絕冷淡的說着，雙手忽然將紫綾橫抱在身前。
紫綾正欲開口拒絕，只見冰絕原地縱身一躍，紫綾耳側想起呼呼風聲，下一刻，二人已到峯。
冰絕將紫綾放下，環看四周道：“陰鷲不在。”
紫綾不由微微皺眉，問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冰絕放眼望向四面天空道：“不知他此時飛到哪裏去了，通常晚都會回來。”
紫綾不願陰鷲介入狼族間的爭鬥，希望自己能勸說他留在峯頂，同自己與冰絕一般袖手旁觀。
但紫綾也有自己的盤算，若陰鷲當真難聽自己所言，便將其拖在山峯之，不許陰鷲參戰。
即便如此，此時最難以估計的便是冰絕，若冰絕與陰鷲聯手，自己別說拖住二人，或許幾招之間便會丟了性命。
念及此，紫綾不由看向冰絕。
冰絕見紫綾看向自己，不由歪着腦袋，一字一句冷淡道：“我晚不會出手，我只想看看那條蠢蟒的慘樣。”
紫綾原本便不知如何開口相問，見冰絕已看穿自己的心意，當下微微點頭，也不多言。
這時，只見冰絕指着峯下道：“看，那條蠢蟒又開始欺負小狼了。”
紫綾聞言，前兩步看向峯下，山峯下紫綾依稀看到了身着白衣的景勿正在對幾匹狼劃訓斥着什麼，景勿身後站有耷拉着腦袋的九鼎，九鼎則一語不發。
同爲狼妖王，九鼎與琳沛相差太多了。
忽然景勿猛地回頭，一巴掌重重括在了九鼎臉，直將九鼎扇了一個跟頭，倒地的九鼎勉強爬起，依舊唯唯諾諾地站在景勿身後。
紫綾看在眼，不由攥緊了拳頭，心有些許怒意，怒在九鼎的軟弱，也怒在景勿的欺凌。當下腳步前移，欲下峯保護九鼎。
不料紫綾左腳剛剛擡起，自己卻被身後冰絕抱住。之前峯前的一抱和此時背後的一抱，紫綾都是難以躲閃，好在冰絕沒有絲毫敵意，否則紫綾已算是死了兩回了。
再被冰絕抱住，紫綾心一驚。冰絕隨即開口道：“這便是生存的方式，小傢伙此時反抗怕要丟掉性命了。”
“這是你們妖的生存方式。我要去幫她。”
冰絕搖了搖頭道：“人難道不是如此嗎，你沒有過被欺凌與欺凌人的時候嗎？”
冰絕一語，讓紫綾回憶起幼時被迫與母親分離，山遭遇不公，也想起自己在山教訓過的師弟師妹們。這不正是自己被欺凌與欺凌人的時候嗎？
“人與妖是相同的。”冰絕又輕聲道，不過這一聲卻多出了幾分生機，並不是冷淡的語氣。
紫綾不由鬆開攥緊的拳頭，側頭過去，看向冰絕，正見冰絕將下巴搭在自己肩膀，眼充滿回憶。
紫綾難以想象活了六千多年是什麼感覺，但冰絕曾經也一定被玄劍山的弟子追殺過，被妖類欺凌過，但冰絕都忍了下來，纔會有今天這般修爲。
看着陷入回憶的冰絕，紫綾不由輕輕拍了拍冰絕攬在自己腹前的雙手，道：“那些曾經欺凌過你的人和妖后來怎麼了？”
“一個不留，統統被我殺了！”
此時，紫綾感到冰絕體內散發出陣陣妖氣。
妖氣並沒有讓紫綾感到太多的不適，而更多是感覺到了冰絕的悲傷。
紫綾轉身，將手輕輕放在冰絕臉頰，正欲開口說些安慰話語。
然而話未出口，忽覺面前有一股龐然引力，眼前冰絕的臉龐扭曲，周遭地面岩石飛轉，目眩頭暈間，四面環境已然變化。
此時，二人已經不在峯頂，而身處一片密林之。
這一變故冰絕也十分喫驚，看着身側草木茂盛，冰絕不由重新打量起了紫綾。
紫綾看了看地下茂盛到幾乎過膝的密草，問道：“這是劍境？”
冰絕輕輕搖了搖頭。
紫綾不解冰絕搖頭之意，到底是不知還是否定。
冰絕緩緩轉身，將目光放向林一處，紫綾也隨之看去。
卻見林一側，茂盛密草之一前一後走出兩個小女孩兒，兩個女孩兒穿着有些髒的布衣，前面的女孩兒雙眼機警，四處打量着周圍，後面的女孩兒正低着頭，喏喏的提着一個大筐子。
看着向自己走來的女孩兒，紫綾開口問道：“你的同族？”
冰絕正欲點頭，忽然眼露出悲涼之色，於是，點頭變成了搖頭。
兩個女孩兒似乎並沒有看到紫綾與冰絕，一前一後的從二人身邊走了過去。
紫綾見兩個女孩兒並未察覺到自己，欲開口詢問此地爲何處，忽聽冰絕冷淡道：“要來了！”
話音剛落，忽見林走出一男子，身着白衫，手持長劍，白衫的衣角領口處有藍色爲修飾。
紫綾看在眼，衣着正是玄劍山的山門樣式，藍色也說出了男子是四階或是五階的修爲。
但這個男子十分眼生，紫綾雖不識得山所有四五階弟子，但多少都會有些印象。
而這個男子，紫綾卻好似第一次看見。
紫綾此時不想再與玄劍山有何瓜葛，更不願有人知曉自己的行蹤，急忙躲在一旁樹後，並示意冰絕也隱藏於樹旁密草之。
冰絕似乎並不想隱藏起來，依舊站在原地看着。
此時紫綾的擔心又多了一重，冰絕難不成要殺了這個玄劍山弟子？
雖恨山門，但紫綾也絕不允許冰絕傷人性命，可冰絕真要出手，自己又憑什麼阻攔，憑藉血肉之軀，一腔熱血又或是一顆正義之心？
顯然，無論哪一種都擋不住一個幾近七千年修爲的狐妖。
“我不會出手……因爲我不能……”冰絕察覺到了紫綾的心意，緩緩開口道，言語滿是不甘。
紫綾不明冰絕爲何會用這樣的語氣，也不知冰絕爲何不能出手。
兩個女孩兒見到男子，臉色十分不好看，前者面露殺機，後者卻驚到將手的籃筐掉在地。
“妹妹，快跑！”
後者聽到前者之語，調頭拔腿便跑。
“你們一個也跑不了！”男子雙眉一豎，手寶劍一揚，一道劍氣尾隨而出。
卻見前者一躍擋在劍氣之前，以自身千年修爲硬生生震開劍氣，但體內五臟六腑卻也被震破，口不斷溢血。
“好厲害！”紫綾心不由讚歎這個玄劍山弟子。
紫綾原本認爲即便一個四階弟子，面對兩個千年妖狐定要相鬥一翻，怎料一招便已分了勝負。
而這一擊竟然絲毫不遜於身爲二階的自己。
忽然，紫綾又感體內妖血翻騰，不由心大驚。因爲紫綾內心知道，留着這個男子對自己日後報仇亦是一大障礙。
這個念頭只在心一閃，不料妖血便又開始作祟。
而一旁冰絕已察覺到紫綾異狀，當下將手放在紫綾腦門之，一縷徹骨妖氣由紫綾頭頂竄入腳底，再由腳底游回心口，最終於心口四散開，分與周身。
翻騰妖血瞬間便被這徹骨妖氣鎮在體內。
“謝謝……”
壓制住妖血，紫綾重新看向男子。男子此時又是一道劍氣，將女孩兒震倒在地，女孩兒已經奄奄一息。不過男子卻沒有急於將女孩兒殺死。
“剛纔逃走的是你的妹妹？”男子玩味的笑問。
女孩兒雖已重傷待死，眼仍是惡狠狠的看向男子，恨不得用眼睛將其殺死。
男子見狀，不以爲意，反而道：“我慈悲一些，讓你和你那妹妹死在一起。”
聞言，女孩兒急了，口欲發出嘶喊，然而喊聲卻沒有出來，鮮血卻由口噴出。隨即女孩兒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另一手死死攥着地的草，雙眼翻。
紫綾心明白，女孩兒受傷過重，已經呼吸苦難，加之內臟受損，破損內臟怕是在噴血時卡住喉嚨，女孩兒即將窒息而死。
男子輕笑一聲，卻沒有給女孩兒解脫，反而靜靜的看着，揚的嘴角與得意的眼神可以看出男子樂在其。
曾經，紫綾也斬殺過不少妖怪，但紫綾卻從未如此折磨過瀕死的妖怪。
如今紫綾仍不反對除妖，畢竟妖會傷人，爲禍人間。
但自從結實了琳沛、阿巴、小貓等妖怪之後，紫綾心知已經不能再向以往一般果斷斬妖了。
現在的紫綾以前多了一分猶豫。
自己面對景勿時或許會下殺手，可面對琳沛、小貓這樣的妖怪時，自己又怎能下得去手？
看着痛苦的女孩兒，紫綾緩緩由樹後走出，準備讓痛苦的女孩兒徹底解脫。
/42/4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