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迎接的人是卓欽,他此刻已經貴爲三品驍騎都尉,所以由他來迎接詠靈,也是極爲合理的,尤其他還是司徒昭遠的人。除此之外,還有司徒風以及淚珠兒。詠靈看到他們難免動容,雖然因爲身份的關係不能立即前說話,但看到家人,無疑讓她這些天來緊繃着的心絃鬆動了一些。
準備的休憩之所正是自家曾經的老宅,當初司徒競在靈州任刺史時所住的宅院。如今已經經過了休整翻新,甚至有所擴建,並且紅綢花綾,張燈結綵,一派喜氣洋洋。詠靈看過去覺得十分刺目,又十分的感慨。心道這顯然是司徒昭遠的授意了,卻不知,他這樣安排是想讓她想起什麼?除了兩人幼時的記憶之外,還有這一切的緣起呢!當初,白亦璇與諸葛鳴帆,是在這裏將她送到了司徒家,而如今,兩人卻已淒冷入土、抱恨黃泉。所以,這裏怎能只有美好的回憶呢?他可知她如今,腦只餘西林銘綦那悲憤欲絕的臉嗎?
送嫁的隊伍雖然走的不快,但畢竟已經辛勞了半月有餘。所以在這南雪國的第一站,是應該休息兩三天的,也便將隊伍順利交接給南雪迎親使。畢竟從今天起,再去往絳雪城的這一段路,便是由南雪的軍隊來主導了。
畢竟兩國和親規矩繁多,一應舉止都有相應的儀程。首先是卓欽等高級官員前向公主參拜問安,然後詠靈纔好前去休息。所以待得她回到房內,由着從西花跟過來的近身婢女們打點得當之後,纔好接見司徒風與淚珠兒。
司徒風是不久前才見過的,所以詠靈直接忽略了他,首先笑嘻嘻的召喚淚珠兒了:
“珠兒!”
“小姐!”
淚珠兒見到詠靈也自是十分激動,如今已經跪在她的面前潸然淚下。她的感慨十分複雜,其有激動喜悅,又有傷感迷離,還有無措揪楚。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勝似姐妹親人,所以親人迴歸,她哪裏能不激動欣喜?但同時,她已經得知詠靈身世大白,並且是西花國尊貴的公主殿下,而自己的師父與師孃也已經天人永隔,師父對她恩重如山,這讓她自然又是傷感又是惶惑。但更可悲的是,小姐此刻是爲和親而來,而對象便是自己從小愛慕着的公子。所以,即便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十分清楚公子對小姐的感情,原本應該爲他而高興的。但,這樣糾結的心緒,讓人難免無措,難免痛楚啊!公子如今終於得償所願,娶到了他最想要的人,所以之後,他的身邊可還有自己的一絲位置?想到此,淚珠兒哭的更痛了。
詠靈亦是淚眼婆娑,並且趕緊起身將淚珠兒給扶了起來,正打算拉過她往內間去互相訴說一些體己話,殊不知一旁的司徒風卻連忙攔住兩人道:
“小姐,你們要說話今後可多的是機會,但今日,小姐必須先跟我來。”說罷,他還朝着詠靈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詠靈自然詫異,但看他頗爲神祕的眼色,便知的確是有情況了,於是只得拍了拍淚珠兒的手道:
“那好吧,珠兒,我們待會兒再說。不過小瘋子,你到底在玩兒什麼把戲啊?!”詠靈又轉頭佯裝不悅的對着司徒風道。
“嘿嘿,小姐去了便知。”司徒風依舊笑而不語。
詠靈無奈的板起臉來,可是這時候淚珠兒卻也乖覺的開口勸道:
“小姐去吧!”
她的笑容似乎有些苦澀,並且好像對此並不感到詫異,這讓詠靈意識到珠兒大約也是明白小瘋子要做什麼的,所以便點了點頭同司徒風一道去了。
在司徒風的示意之下專程遣散了要跟來的侍衛婢女們,兩人單獨出了房門。
“小瘋子,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詠靈雖然已經換了一套略爲簡單的裙裾,但公主的行頭依舊難免沉重,並且這半月來,她即便是一直坐着也算是舟車勞頓,所以這會兒眼見司徒風領着她專往偏僻的後院兒行去,她提着裙子便有些疲憊,不覺鬱悶又怪起來。
“嘿嘿,小姐別急嘛,馬到了。”司徒風卻依舊我行我素,甚至還不忘拉她一把,扯着詠靈一直往後院兒奔去。
“到底是要幹嘛呀?!”詠靈有些不耐煩了。
“別急別急,已經到了,你看!”小瘋子一邊走一邊伸手指着前面一扇半開半掩的院門道:
“你自己過去吧,我不打擾你們了,嘿嘿!”說着,他又將詠靈往那扇門前推了一把,而後便賊笑着扭頭跑掉了。
“唉,你個討厭的小瘋子!”詠靈有些不滿,但同時,她回過頭來望着那扇門,眼光有些閃爍。
她其實大約猜到了裏面會是什麼了,只是這個時候卻不免有些心情複雜。躊躇了一瞬之後,她才咬着嘴脣前推開了院門。
裏面的確有一個人。這次,他沒有背對着她,而是正對着她,毅然矗立着,衣袂飄飛,星目流光,笑容燦爛,無盡風華。
詠靈站在原地,沒有前,直直的望着他,不知該說些什麼,也不知該作何表情,只是這樣望着,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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