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裝容嚴整的坐着馬車進宮了,此刻詠靈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她倒不怕面見那個兒皇帝,只是個小孩子罷了,恐怕連話都不會說幾句呢。關鍵的是,兩宮太后啊!阮太后她倒是沒有見過,只聽說人是個和氣的,但藍太后,藍玉,那可是小玉姐姐啊!兩人可算是從小的手帕交了,但自從藍玉成親以後,兩人再也不得見了,似乎之前,還鬧了一些彆扭什麼的。詠靈想起這個有些頭疼,也不知道她對自己的事情知道多少,現在究竟變成怎麼樣了。說到這個,想她既然現在已經成了垂簾聽政的太后,那哥哥倒是有可能會經常見她的。原本應該問問昭遠藍玉的情況的,可今日一早醒來兩人沒說幾句話,顯然是昨晚置氣還沒和好,她現在哪裏願意屈尊開口啊!所以一邊想一邊鬱悶,神思不屬之間,宮門已經到了。
詠靈與昭遠畢竟身份尊貴,所以入了宮門後換了轎輦,直到藍太后所居的昭陽宮才下輿。
皇帝畢竟還不滿三歲,自然得生活在母親的身邊,所以阮太后即便貴爲正宮母后皇太后,此刻也得屈尊在藍玉的昭陽宮同皇帝一道召見兩人。
大殿之並沒有多餘的人,畢竟詠靈是女眷,而此刻又已近年節。所以只有兩宮太后攜着小皇帝端坐在首,四周並排站着幾個內侍宮女們,紛紛垂頭佇立着,靜默無聲。
待得內侍通傳之後,兩個人並排走了過去。走到正的時候,司徒昭遠便同詠靈一起定住,然後下跪參拜道:
“微臣(臣婦)叩見陛下、太后娘娘。恭祝陛下萬安,太后娘娘金安;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哎呀快起快起,公主身份尊貴,國相亦是我朝肱骨,你們自不必行如此大禮。”
一個些許歡快的聲音響起,昭遠便略微攙扶了下詠靈,兩個人站了起來。
“多謝陛下、太后娘娘。”
隨着昭遠的叩謝聲,詠靈微微擡起頭來,見坐右側的那方纔說話的婦人一臉的和善,並且滿目笑容的朝着兩人望過來。在她的左側正是個長相俊俏可愛的小皇帝,此刻也正歪頭歪腦的看着兩人,並且一隻手指頭還伸進了嘴巴里,兩隻眼睛滴溜溜的轉。詠靈見狀便也不由的笑了。再往左側看去,發覺此刻一身宮裝、打扮的莊嚴肅穆的藍玉正在專注的幫兒子攏着衣襟,仿似並不甚在意下方人的舉動,倒像是暫時沒有注意到她般的。詠靈便藉機趕緊低下了頭去,似乎有些害怕被她看到。
“這大過年的,又恰逢新婚,還要把你們叫來,本宮實在是過意不去。”阮太后倒是相當謙遜和善,對着詠靈和顏悅色地道:
“實則是本宮同藍太后久聞公主美名,便忍不住的想要見一見了,呵呵……”
阮太后掩脣輕笑,那笑聲直讓詠靈覺得輕鬆了不少,心道看來這個阮太后倒的確不負溫婉淑德的美名。她便也略微放下了拘謹地接了話頭道:
“太后娘娘說哪裏話,靈熙初來乍到,本應更早的來拜見陛下與娘娘的,卻不想竟拖到了今日,還望娘娘莫要見怪纔好。”
“哪裏哪裏,你們原本便是新婚,哪裏有先來拜見我這孀居之人的道理?如今看來,公主果然好相貌,真真乃驚爲天人啊!國相可是有福氣了,呵呵呵……”
阮太后年紀稍大一些,早已過了花信之年,頗有一些富態之相。如今笑起來更是眉眼彎成了月牙狀,倒讓詠靈不由的生出了些好感。
而在這個時候,突然一聲器物摔在地的聲響傳來,便自然而然的驚得幾個人扭頭去看。見正是一旁的藍玉,似乎照顧着身邊的小皇帝拿筆,卻沒有拿穩,筆桿子便順着案臺掉了下去。好在一旁的內侍趕緊連聲告罪着去撿,大家才又收回了視線。
“呵呵,陛下年紀還小,這倒是尋常的事。”阮太后不疼不癢的朝衆人解釋了一句。
詠靈微笑着點頭,卻冷不防的察覺到一抹視線。她心道該來的還是來了,便只得擡起了頭來,迎了藍玉的目光。
“你——靈……”藍玉也似一驚,其實從方纔詠靈發聲起她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了,如今再去細瞧她的臉,儘管曾經稚氣未脫的面龐已經蛻變成了如今豔麗無雙的容顏,但她卻依然認得清晰,眼前的這位西花國的靈熙公主、他南雪新晉的國相夫人,分明是自己兒時的玩伴司徒詠靈啊!但這是怎麼回事?詠靈不是早已經嫁到北月去了嗎?如今怎麼又回來了?並且還改頭換面,成了西花國的靈熙公主,甚至還名正言順的……成了司徒昭遠的國相夫人?!她簡直震驚到無語,並且雙手緊緊的抓住了袖衣襟。
“怎麼,藍妹妹可覺得有些不妥?”倒是阮太后覺出不對勁來了。她看藍玉仿似十分喫驚的盯着詠靈的臉,便很是怪。
藍玉果然不是曾經的藍玉了,見狀連忙收回了神思,並且轉而調笑着道:
“的確不妥,本宮還以爲見着故人了呢!呵呵……靈熙公主的樣貌着實天姿國色,並且同國相大人的妹妹頗爲相像呢!”
這句話讓幾個人的神色都變了變。詠靈是略微鬆了一口氣,心道看來藍玉也是個明白的,是不打算在此處刨根問底了。而昭遠原本無甚擔心,他也是知道藍玉現在的做派的,此時更是故作不知的一片淡然。而阮太后對此則是明顯的不解,正欲詢問間,藍玉卻已經率先開口的朝着她熱心解釋道:
“昔日我同靈兒妹妹可算是閨密友呢,是國相大人的親妹妹,司徒詠靈。便是先帝親封的合芯公主,姐姐可還記得嗎?遠嫁北月的那個。呵呵……如今再看到靈熙公主,倒像是靈兒妹妹又回來了呢!”
“原來如此……”阮太后聽罷便若有所思了起來。藍家與司徒家一向交好她也是略有耳聞的,所以兩家的孩子會有所交際那也是應當的,所以藍玉的話應該沒有問題的。但是,天底下當真會有這般相像的人嗎?竟讓一向端正自持的藍玉都慌了神兒了,那看來是真的很像了。不過那司徒詠靈,不,合芯公主可是早已經嫁走了的。所以藍玉這樣說,大約是又在開什麼玩笑了,這纔會說的誇張了一些吧!她這樣想着,便重又恢復了笑容。
詠靈有些惶惶的望向藍玉,發覺她只是曾經略瘦了一些,但樣貌卻依舊美豔,便也不甚擔心了起來。不過,似乎她看向自己的眼神,總是莫名的透着些冰冷,這讓她覺得十分的不舒服。但眼下顯然不是讓兩人話家常的時機,她便也自覺垂眸沉默,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索性司徒昭遠也很道,看出詠靈有些拘謹,便自覺的帶過了話頭,開始問起過年宮的安排,以及皇帝的功課等等,兩位太后便都連連應了。
最後見都差不多了,司徒昭遠便提出告辭,這時候阮太后似乎才一拍腦袋想起了什麼地道:
“你瞧瞧我,如今見到國相夫人太過高興,都忘記了今日的正事了。元兀,還不快快宣旨?”
“是,國相夫人聽旨。”那名叫做元兀的內監便行到了正,開始拿出一卷聖旨出來打算宣讀。
而詠靈被昭遠輕碰了下手臂以示提醒,便連忙跪到了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於是那內侍便一板一眼的唸了起來,間的內容詠靈倒沒怎麼聽清,總之是跟對自己的賞賜有關。最後由皇帝親封自己這個他國公主、南雪新晉的國相夫人爲超一品的誥命夫人,也算是加了恩典了。畢竟,對詠靈的封賞此刻代表的可是國事,她原本是西花皇帝的嫡親妹妹,來到南雪本來算是下嫁了,所以此舉也是南雪朝堂通情達理的體現。
於是兩人便又跪地謝恩,司徒昭遠又略微謙虛了幾句,於是阮太后又代表皇帝發聲道:
“此乃應當的,國事還需得倚仗國相呢,大人不必過謙了。”
言談舉止間看起來,倒像是的確很倚仗昭遠似的。這一場會見讓詠靈最終得出了答案:哥哥的確在南雪朝堂混的不錯,乃至於兩宮太后都對他青眼有加。
兒皇帝南宮琦最終在母親的教導之下對兩人說出了“平身”兩個字,於是兩個人才終於得以脫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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