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水畫舫連連,橋人影重重,兩岸花團錦簇,空煙花絢爛。
這裏,唯美多姿,這裏,香飄四野。這裏有着獨屬於兩人的記憶和氣息,承載着那些童年和少年時的心事和情意。
所以又怎能忘記這個節日?這是童年和少年時兩人最開心的日子,暝花祭,舞龍頭……
鑼鼓聲已起,頭頂的煙花更加璀璨,一艘巨大的遊船也紛紛有人舞起了龍頭,昭遠看着那隨着鼓樂而起的龍頭,不覺莞爾一笑。
自從靈兒失蹤後,舞龍頭的活動他便沒有再繼續過了,到如今他已身處高位,自然也不願去碰那些少年玩意兒了。可是,看到這個仍舊不免心頭一蕩,有着溫懷的感慨。
唉!
昭遠輕輕嘆了一口氣,雖然詠靈如今在他的身邊他已十分知足,可到底還是期待着兩人能夠溫情恩愛、甜蜜幸福。可如今的景況,怕是離那般期許還遠得很呢!
看着那飛舞的龍頭,絢燦的焰火,他不覺心頭明滅,便繼續擡腳往前走,想要一直走到橋頂,看到更清楚些。
人羣如織,亦有不少男男女女兩兩相攜的身影,他從這些人的身邊走過,不覺總會多看兩眼,想着自己形單影隻,難免有些落寞。他也羨慕人家這般恩愛情侶,可以在這一日溫情相攜,唉,自己何時才能如願呢?
這樣想着,不知不覺已到了橋頂,正想俯身去觀賞水景,可是一個回眸,他居然看到眼前兩三丈遠的地方,有一個穿着披風帶着兜帽的女子。他立即心神一動,隨即似乎被定住了般的,再也不能前了。這麼愣愣的看着那個身影,看着她也在直直的遠眺着水面,並且同身邊的女子說着什麼。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女子微微迴轉過頭來,然後,兩個人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一剎那間,似乎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沒有了來來往往的人羣沒有了飄來蕩去的畫舫甚至沒有了漫天燦爛的煙花,只有隔了幾丈遠的兩個人。他們也都一動不動了,眼神定定的望着彼此,一瞬間似乎說盡了滄海桑田。
不知過了有多久,身後的司徒風似乎忍不住的掩脣輕笑了下,昭遠的眼才終於浮起了笑意。而對面詠靈的臉卻是一紅,便垂下了頭,一旁的淚珠兒卻也微笑又有些落寞的退了下去。
昭遠大步的走過去,他準備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順帶將她的屁股打兩下,好懲罰她不經他的允許便擅自跑出來,並且還只帶了淚珠兒一個,若是碰到壞人該怎麼辦呢?哼哼,這個不乖的小丫頭!
當昭遠抱住她的時候,詠靈的眼淚不知怎麼飈了出來,儘管她已經咬緊了嘴脣極力剋制,但躲在他懷的軀體仍舊隨着抽噎輕顫不止。
昭遠那麼抱着她,輕輕的吻着她的髮梢和耳垂,這一刻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唯有輕輕的嘆息,夾雜着無盡幸福與心疼的嘆息。
過了良久,詠靈才終於整理好了情緒,卻是一把推開了他,第一句話竟是:
“你怎麼這樣出來了?”而這句話,也是昭遠第一句對她說的話。
兩個人愣怔又有些惱怒的相護對視了良久,昭遠噗嗤一笑,詠靈卻又是一片羞窘的撇過了腦袋,不再言語。
“走,我帶你下去!”
詠靈微有愣愕,昭遠卻壞心的眯眼道:
“小丫頭,你這會兒跑來這裏,不是爲了看舞龍頭嗎?來,哥哥我今日再帶你玩兒一次!”
詠靈微微綻開笑容,除了開懷之外,還頗有不勝嬌羞的滋味,昭遠不免心神一顫,兩個人正待下去,可卻突然聽得人羣傳來一聲大喊:
“不好了,着火啦!着火啦!”
兩人不禁回頭去看,果然發覺身後某個方向火光沖天。
那是……
兩人頓時都心神大震,這個時候又聽人羣有嘈雜喊聲:
“國相府走水啦!國相府走水啦!”
嚇!那裏正是司徒府的方向!
兩人的臉色都瞬間白了一白,這個時候司徒風和淚珠兒也幾步走了過來,幾個人二話不說便扭頭回府。
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一路卻見眼前的火勢愈發大了,丈遠的距離便似感受到了燒灼的熱度。詠靈的心臟已經跳到幾近痙攣,連路都走不穩了。
“爹爹,孃親!”還沒到門口她已然泣不成聲,到了門口更是哭着喊着要衝進去。
親衛們早已組織人去救火了,看到幾人趕回來,門口守着的頭領眼一喜後卻也憂色更深,急忙趕過去朝昭遠彙報道:
“大人,火勢太大了,我們,暫時還沒有找到老爺和夫人……”
昭遠聽罷二話不說便要衝進去,詠靈也闖着衝進去,可卻被親衛們給堵住了道:
“大人,危險!”
昭遠眸子一暗,此刻臉色已經難看到不能再難看,他將詠靈往淚珠兒和司徒風的懷一塞便道:
“照顧好靈兒,我去去來!”說罷,便拿過一旁親衛準備的浸過水的溼被子披在身,衝了進去。
“哥哥,哥哥!你去哪裏?不要!放開我!快放開!”詠靈大叫並掙扎着,可是淚珠兒和司徒風拼命的制住她,不想讓她做傻事,卻也不免憂心的朝司徒昭遠喊道:
“公子,你務必要小心啊!”他們都明白,身爲人子,不可能置父母與不顧,所以儘管危險,司徒昭遠也必得走這一趟。
“不要!爹爹,孃親,哥哥!啊啊啊——快放開我啊!”詠靈歇斯底里的嘶喊聲也依舊在繼續。
不知過了有多久,詠靈已經嘶喊的幾乎力竭的要暈了過去,才見到從大門內衝出來幾個人。爲首的一個正是已經看不清楚容顏的司徒昭遠,只見他渾身凌亂,衣衫破布似的掛在身,露出的肌膚盡是鮮血淋漓的傷口,懷還似抱着一個人,腳步踉蹌,周身全部都是燒焦的煙火氣。昭遠才衝到門口,便倒了下來。而他身後的親衛手,亦抱着一個不能動彈的人影。
詠靈看到這一幕,終於支持不住的昏了過去。
而司徒昭遠,跪在那兩具如今已經被親衛們擺好的躺倒的軀體面前,終於伏倒在地“嗚嗚嗚”的哭出了聲音。
父親和母親,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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