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蓮馨已經痛到連哭都哭不出來,只能蜷緊了身子縮在夏侯楚煜懷中,臉孔也變得扭曲猙獰。
段天笑連忙施針替她緩解痛苦。
但秦蓮馨下身還是滲出了血跡,她雙手緊緊抓住夏侯楚煜胳膊,低聲嗚咽着,“煜,好痛,我好痛啊……”
夏侯楚煜低聲安慰着,“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王爺,得找個穩婆來,孩子保不住,我不會接生!”段天笑不斷在秦蓮馨身上扎着銀針,神情嚴肅。
夏侯楚煜眸底頓時劃過一抹厲色,“無論如何你都給本王想辦法保住孩子!否則,你提頭來見!”
“可是……”段天笑猶豫了下,但,他終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院子裏,淺墨怔怔立在榕樹下,眸中浮出一絲冰冷徹骨的寒意。
她竟是說不清楚此時心中到底是什麼樣一種感覺。
心碎嗎?好像不是!
心痛嗎?似乎也不是!
如果說先前聽到段天笑說秦蓮馨孩子保不住的時候,她還抱有一絲希望,覺得不會是他的孩子。
那麼此時,他那麼緊張,不惜擡出王爺身份威脅段天笑,也要段天笑保住這個孩子。
這其中的意思,淺墨哪裏還能不明白?
“王妃,一定不是王爺……”青霜想要安慰淺墨,卻慌亂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淺墨擡手止住青霜的話語,“別說了!”
接下來夏侯楚煜說了些什麼,淺墨一句也沒聽見,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聾了一般,耳畔只餘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她輕輕轉身,像是一抹遊魂一般,向着來路飄去。
她無意識地走着,腳步虛浮,像是踩在鬆軟的棉絮之上,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胸腔內更是如同被什麼堵住了一般,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她忍不住扶着一旁的榕樹一陣陣乾嘔,像是要將胸膛裏的一切都給嘔出來。
“王妃!”青霜見淺墨如此難受的樣子,嚇得臉色發白,她輕拍着淺墨後背,驚呼一聲。
而這一聲驚呼,也已驚動夏侯楚煜。
他在看到那抹玄色身影時,黑眸頓時一凝,瞬間便衝了出來,“墨兒!”
淺墨好不容易遏制住那種噁心的感覺,聽到夏侯楚煜的聲音靠近,立即拔腿就要離開。
夏侯楚煜一個箭步擋在她面前,“墨兒,你哪裏不舒服?”
淺墨嘲諷道:“我還沒恭喜王爺已經有子嗣了!”
夏侯楚煜聞言,黑眸中頓時閃過一抹惱色,“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我說,恭喜王爺有了子嗣!”淺墨淡淡一笑,“還是和王爺的初戀也是摯愛,真是值得恭喜!”
夏侯楚煜眸光一凝,眸底頓時劃過怒火,他厲聲道:“你聽着!我只說一遍!孩子不是我的!”
淺墨勾脣,“你以爲我還會再信你?”
“爲什麼不信?我沒碰過你之外任何一個女人!”夏侯楚煜憤怒道,“是我的,我不會不認!不是我的,我也絕不會去認!”
淺墨正要說話,此時,屋內傳來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叫。
“墨兒,等我!”夏侯楚煜身子一僵,垂眸深深看了淺墨一眼,再次轉身掠了進去。
“秦小姐,您忍着點,馬上就好!”段天笑沉穩的聲音傳來。
淺墨覺得自己再待下去,實在多餘。
“走!”淺墨轉身離開,一回到房中,她便脫力般軟倒在牀榻上,眼前赫然還是閃現着他擁着秦蓮馨時眼中濃濃的關切。
她也有身孕,可是他不知道。
如今她卻要看着他爲了別人的孩子而忙碌擔憂。
淺墨不由懷疑,夏侯楚煜究竟有沒有弄清楚他自己愛的到底是誰?
青霜放下了窗前的紗幔,擋住了銀色的月光,牀內漆黑一片。
“青霜,你說,夏侯楚煜會不會根本就不知道——”淺墨說到這頓住了。
青霜還在等淺墨的話,“知道什麼?”
淺墨卻無力地擺擺手,“沒什麼!你出去吧,我想睡一會。”
黑暗中,淺墨睜着眼睛卻睡不着,她在努力放空思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淺墨感覺身側沉了下去,一雙臂膀將她環住,她的後背也抵住了一道健碩的胸膛。
淺墨聞到他身上傳來一股陌生的香味。
她泛起了噁心,想要掙開他的懷抱,可是卻被他更緊的摟住。
“墨兒,別鬧!我很累!”他在她耳畔低聲道。
她能聽出他嗓音中帶着一絲沙啞和疲倦。
是啊,既要耗盡內力爲秦蓮馨療傷,又要擔心秦蓮馨的孩子,他自然很累。
“孩子保住了?”淺墨看着牀頂,低聲問道。
夏侯楚煜久久沒有做聲,淺墨以爲他不會回答了,他才低低“嗯”了一聲。
“孩子是夏侯吉的!墨兒,信我!除了你,我沒有碰過任何女人!”夏侯楚煜抱緊了淺墨,在她耳邊輕聲道。
淺墨沒有再掙扎,聽着他的鼻息漸漸變得綿長。
她心中忽然一動,伸手撫上了他的面頰。
他的面具果然已經拿下。
他的眉濃密飛揚的樣子,眉尾直飛入了鬢角。
淺墨不禁順着那道直線拂過,玉手接着滑下,撫過微微上挑的眼眸,高挺的鼻峯,以及線條優美的薄脣。
淺墨的心微微一沉,爲什麼他的輪廓會和她腦海裏另一個人的模樣重合?
她的手再次落在他的面頰上,右臉依然是起伏不平的觸感,
然而他的左臉,卻光滑如斯,果然如她所料那般——並無疤痕。
黑暗中,淺墨的心緩緩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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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淺墨醒來時,夏侯楚煜早已不在身邊。
淺墨擁着被子坐起身,被子上還有着獨屬於他的氣息,那是淡淡的龍涎香味,他尊貴身份的象徵。
青霜進來,服侍淺墨洗漱更衣,一邊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臉色。
淺墨坐在梳妝檯前,鏡中的人兒眉黛眼黑,粉脣秀美,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描畫。
淺墨就這麼看着銅鏡中的自己,黑眸沉靜。
有小丫鬟端來了早膳,淺墨拿起精緻的銀勺一點點喝着小米粥。
“王妃,您沒事吧?”青霜見淺墨今日異常沉默,以爲她還是在介意昨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