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從吉達的身邊離開,坐在了季臨淵旁邊的椅子上,看着牀上看上去精神尚可的薩仁,“現在可以說說,你們到大魏來,究竟有什麼樣的目的了?”
被封住了啞穴的吉達拼了命地想要示意薩仁什麼也不要說,可薩仁在他的身後,根本看不見他臉上迫切而猙獰的表情。
她緩緩開口,“我們來自塔拉草原,草原上的大汗和王子上個月突然病逝,各個部族爲了新任大汗的位置,爭得頭破血流,不可開交……“
薩仁蒼白的臉帶上,眉毛都擰在了一起,彷彿又被拉回了那個可怕的場景中一樣。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木羨魚卻若有所思地問她,“你是大汗的女兒,是塔拉草原的公主?”
薩仁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可她看到吉達那副恨不得生吞了她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一旁的季臨淵也不免有些心驚,他們陰差陽錯地,竟然救了塔拉草原的公主?也難怪吉達那麼緊張她的性命,還總是緊張兮兮地不許他們靠近。
木羨魚笑了笑,她就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薩仁花了不短的時間才從上個月那副噩夢般的場景中掙脫出來,滿是痛苦地接着說道,“他們殺了我的父母,還有我的哥哥。”
“額吉在臨死前將我託付給了吉達,他帶着我連夜逃出了草原,好不容易從狼羣中脫身,本以爲到了大魏能鬆一口氣,可沒想到……”
“沒想到那些人竟然早就派人埋伏在了大魏。”木羨魚接着說道。
薩仁點了點頭。
木羨魚低低輕笑了一聲,“難怪。”
“你說什麼?”薩仁問。
木羨魚正色地告訴她,“剛剛官府的人來過這裏,拿着你們兩個的畫像,將我這濟世堂翻了個底朝天。”
薩仁和吉達頓時緊張了起來。
木羨魚卻擺了擺手,“他們已經走了,你們現在很安全,不過也是暫時的。”
“那些人已經盯上了濟世堂,所以,你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裏。”
薩仁終於忍不住,掉下了眼淚來,“果然,他們還是一定要把我趕盡殺絕。”
“也好,或許現在死了,就能見到阿布和額吉了。”
“……”
薩仁的臉上帶着一抹釋然的笑,那是絕望到退無可退的妥協。
她強忍着胸口的疼痛,掀開被子,從牀上走下來,“對不起,連累你們爲我擔驚受怕,救命之恩,只能來世再報了。”
話音未落,薩仁已經從地上撿起了被木羨魚踢落在地上的吉達的匕首,雙手握住刀柄,咬着牙就朝着自己的心窩刺了過來!
看來是去意已決了。
“啊——”
木羨魚還未出手,吉達竟然再一次掙脫了木羨魚封穴的銀針,在匕首的利刃刺進薩仁心窩之前,伸出熊掌一般的大手,握住了刀刃。
“吉達!”薩仁被嚇了一跳,不斷手掌的縫隙流出來的鮮血,狠狠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坐在一邊的木羨魚頓時眉眼深沉,現在她終於相信,這個吉達真的有本事帶着薩仁從狼羣中脫身,一路有驚無險地逃到大魏來。
果然,吉達看着薩仁,似有千言萬語要講,最後卻還是什麼都沒能說出口,就白眼一翻,重重的倒了下去。
“吉達!”
薩仁痛苦地趴在了吉達的身上,眼淚洶涌不絕。
木羨魚上前,搭上了吉達的脈象。
糟了,果然像她想的那樣,吉達的脈象混亂,心氣衰微,心脈淤阻,隨時都會有血管爆裂而亡的危險。
“吉達,吉達他怎麼樣了?”
薩仁似乎此時才終於露出了屬於這個年紀的無助的一面,聲淚俱下地問木羨魚。
木羨魚卻是根本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從腰間掏出隨身攜帶的針包,然後利落地扒下了吉達的衣服。
她的身後,季臨淵的眼睛彆扭地眯了眯。
怎麼他以前沒有發現,木羨魚脫人衣服的動作竟然這麼順暢?而且脫的還是男人的衣服。
木羨魚卻對季臨淵此時的小心思渾然不覺,她在吉達的胸前的幾處大穴都施了針,心臟的位置更是密密麻麻地插滿了針,活生生把吉達變成了一隻刺蝟。
最後一針下去,吉達的身體劇烈地抖動了一下,然後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污血。
薩仁的身體被嚇得狠狠抖了一下,可木羨魚卻是鬆了一口氣。
總算,她總算是把這口血從吉達的胸口逼了出來,現在,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
季臨淵不知道什麼時候蹲在了木羨魚的身邊,扯出了袖子,溫柔地擦去了木羨魚額上的熱汗。
木羨魚累的向後栽到,季臨淵立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身體。
她對着自己這個貼心的小相公微微一笑,可到底還是體力不支,昏睡在了季臨淵的懷裏。
可從始至終,薩仁還是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好無助地看向季臨淵,“吉達他怎麼樣了?啊?他會不會有事?”
季臨淵卻是看也沒有看她一眼,抱起了木羨魚就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只冷冰冰地丟下了一句話,“我去找人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秦輕侯順着密道走了下來。
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吉達,秦輕侯臉上的表情變了變,也緊張了起來。
季臨淵只是把他帶到了這個通道里來,可這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一個字都沒說,眼下這樣的狀況,着實在他的意料之外。
此時的薩仁好像終於抓到了一顆救命稻草,用力死死地抓住了秦輕侯的手臂,不住地追問,“他怎麼樣了?他會不會死啊?”
秦輕侯面色凝重地摸上了吉達的脈搏,再三確認之後,纔回過頭去安撫已經哭的不成樣子的薩仁。
“你別哭,他沒事,木姑娘醫術高明,保住了他的性命。”
“真的麼?你說的都是真的?”薩仁卻不敢相信。
秦輕侯再三保證,“他沒事了,只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薩仁終於鬆了一口氣,身體無助地癱在了秦輕侯的懷裏,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