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木羨魚面對那樣的屍體還面不改色,就足夠讓他相信木羨魚是有真材實料的。
反倒是林九正,根本不相信木羨魚什麼都沒有調查出來,可苦於沒有證據,只能暫時按兵不動。
是夜,被木羨魚着人送回了定國公府陪伴沈老夫人的季臨淵不動聲色地起身,對着門口輕輕道了一聲,“進來吧,我還沒睡。”
沈子陽推開門走了進來,語氣輕鬆,“就知道你睡不着。”
他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低聲問,“今日木姑娘所言,你真的毫無想法?”
季臨淵披上了外袍坐在了自家二舅舅的身邊,手指摩挲着茶杯的邊沿,聲音裏都盡是無法掩飾的歡愉。
“沒什麼不好的,她說的沒錯,我想要回到京城,就必須擁有屬於自己的勢力。”
“羨魚她與尋常人家的姑娘不一樣,你很快就會跟我一樣,對她刮目相看了。”
季臨淵言辭間盡是對木羨魚溢於言表的欣賞。
沈子陽看着季臨淵這副樣子,眼神漸漸變得溫暖,“臨淵,十幾年,舅舅還是第一次見你的臉上有這樣生動的表情。”
季臨淵的身體微微一僵,就連手上的茶水都灑出來一點。
沈子陽嘆了口氣,“臨淵,皇帝忌憚我沈家功高蓋主,是以定國公府日漸沒落,這是命中使然,與任何人無關。”
“若你孃親還活着,定然也同我一般,滿心希望你能放下這些恩怨,擁有屬於你自己的人生。”
“……”
從被他們定國公府上下視爲掌中寶的妹妹身故之後,年僅五歲的臨淵被丞相府的二夫人蔣明蘭毒害,從此臨淵便靠着裝瘋賣傻才能活下來。
年紀輕輕又被她着人送到了莊子上,還被強硬地塞給他這麼一樁婚事,實在令人氣憤。
可如今,這門婚事竟然陰差陽錯地讓他的外甥如此開心,看來,也不失爲是一件壞事。
沈子陽的思緒漸漸飛遠,卻突然聽見季臨淵深沉着語氣說道,“季如信他害死我娘,又在皇上面前中傷定國公府,聯合蔣家和柳家逼得沈家落到如此田地。”
“這仇,我不能不報。”
黑暗中,季臨淵的一雙眼睛晶亮。
沈子陽只能重重的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季臨淵寬厚的肩膀,“明知道勸不動你,卻還是不死心。”
“不過也好,現在有木姑娘在你身邊,舅舅也能放心一點。”
季臨淵身上冷硬的肌肉漸漸鬆緩了下來,沙啞着聲音說道,“二舅舅,這麼多年撐着定國公府,辛苦了。”
沈子陽卻朗聲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你這臭小子,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長成了能夠獨當一面的男子漢!”
“放心,你二舅舅還硬朗的很,沒問題的!”
季臨淵的心中微微漾開了一抹酸澀,卻終是什麼都沒再說。
舅甥倆沉默良久,沈子陽終是沒能忍住,低低開口,“還是沒有你四舅舅的下落?”
沈子陽失笑,“也對,已經消失了十年的人,怎麼可能會如此輕易地被找到?”
“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至於祕密招攬軍隊的事情,我會盡快着手去辦。”
季臨淵點頭,“有勞二舅舅了,我會派人來協助你。”
“你一向不喜歡讓自己的人擅自進京,沒關係,這件事情我應付的來。”
……
翌日,濟世堂。
一大早,濟世堂的門口就排起了長隊,木羨魚收拾停當,便吩咐藥童開了門。
可外面等着問診的病人還沒來得及進門,幾個家丁就從外面闖了進來,不由分說地把病人都堵在了門外。
然後,一個穿着薔薇色百鳥裙的富家小姐從外面走了進來,“叫木羨魚出來見我。”
聞聲,木羨魚從房間裏走出來,一眼便看到了這個來者不善的富家小姐。
這身百鳥裙倒是繡工精細,樣式也很新潮,可這身華貴的薔薇色百鳥裙穿在她的身上,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襯得她臉色暗黃,妝容骯髒,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而且,這位小姐雖然身量纖細,可臉卻是大的宛如燒餅,上面還像是被撒上了芝麻一般,滿是星星點點的雀斑。
可即便如此,這位小姐竟還不自知地在臉上塗滿了豔紅的腮紅。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木羨魚,“你就是那個名貫京城的女郎中,木羨魚?”
木羨魚微微頷首,禮貌而疏離,“正是。”
“哼,也不過如此。”
富家小姐走到了醫館裏木羨魚着人備好的診臺前坐下,懶洋洋地伸出了手,露出了一小截暗黃的手腕,“本小姐近日身體不適,你給我看看,可是有什麼不妥。”
秦輕侯和醫館裏的藥童齊刷刷地看向木羨魚,眼神裏的擔憂不言而喻。
木羨魚卻是落落大方地走到了診臺前坐好,伸手探上了這位富家小姐的脈搏。
這脈象強健有力,中氣十足,一看就知道,這位富家小姐今日就是來找茬的。
眼看木羨魚一直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富家小姐嗤笑,“還以爲真的是什麼名醫聖手,到頭來只不過是個江湖騙子而已。”
富家小姐一雙丹鳳眼微微一眯,“來人,給我砸了她的醫館!”
幾個家丁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武器,正想開砸,卻聽見木羨魚不緊不慢地道了一聲,“慢着。”
她神色平靜地看着面前這位躍躍欲試要砸她的場子的富家小姐,低聲道,“這位小姐,在下方纔從脈象上探出了小姐的身體似乎有些隱疾,耽誤不得。”
“你胡說八道!”
她今日來砸木羨魚的場子,怎麼可能會沒有一點準備?來這裏之前,她已經讓府上的三個府醫爲她診過脈象了,她的身體根本沒有任何問題。
木羨魚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小姐喜怒,恕在下直言,小姐如今仍舊待字閨中,其實是額上這顆黑痣,阻了小姐的姻緣。”
富家小姐聞言一雙丹鳳眼都狠狠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