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鳳儀看着這破敗陰冷的冷宮,擡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
她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正蹲在角落裏,似乎在挖牆邊的泥土喫的顧安盈,冷冷地嗤笑了一聲,“你竟然還活着?”
牆角的顧安盈瑟縮了一下,將自己的整個身體都朝着黑暗的角落裏挪了挪。
看到她這個樣子,袁鳳儀不知道怎麼,竟然生出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
“顧安盈,我曾經將你視爲本宮最大的敵人,用盡方法,將你困在了這裏,軟禁你的兒子,逼走你的母族,甚至本宮還逼瘋了你。”
“可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本宮竟然淪落至此,你若是沒瘋的話,想必此時,必然會來狠狠奚落本宮一番吧?”
袁鳳儀一直在自言自語,角落裏的安盈貴妃頂着毛躁的雞窩頭,渾身髒兮兮地,就連曾經那張將皇上迷的神魂顛倒的臉,此時也盡是狼藉。
她瑟縮在宮牆的角落裏,甚至連正眼看袁鳳儀一眼都不敢。
袁鳳儀冷哼了一聲,在擡頭的時候,竟在冷宮的門口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木婉清!
“皇后娘娘不必用那樣的目光看着臣妾,臣妾只不過是來向皇后娘娘請安的,僅此而已。”
木婉清身姿搖曳地走了進來,身邊竟然未帶任何一個宮人。
袁鳳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嗤笑道,“本宮自認這一生閱人無數,沒想到最後竟會陰溝裏翻船,栽在你這賤人的手上!”
木婉清也不介意袁鳳儀一副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的恨意,輕笑着說道,“冷宮這地方如此森冷寒涼,竟是沒能將皇后娘娘的火氣敗去,想來皇后娘娘是恨毒了臣妾。”
袁鳳儀冷哼,“玉靖瑤,你這個賤人!”
“分明是本宮的眼線在你宮中發現了那件龍袍,想要謀朝篡位,禍亂朝綱的人是你玉靖瑤!是本宮低估了你,才讓你有本事倒打一耙,竟然將罪名扣在了本宮的身上!”
“待本宮見到皇上,定要在皇上面前拆穿你這賤人的真面目!”
木婉清冷冷地瞥了地上的袁鳳儀一眼,“皇后娘娘怕是沒有這個機會再見到皇上了。”
“皇后娘娘只怕還不知道吧?皇上一盞茶的工夫之前,已經廢了娘娘的皇后之位。”
“什麼?”
“哦,對了,不光是皇后娘娘,還有皇后娘娘視爲珍寶的太子殿下,也被廢了太子之位,連同皇后娘娘的母族上下,全都被打入了天牢。”
“……”
“袁鳳儀,袁家已經完了,你又要如何與本宮做對,嗯?哈哈哈哈哈哈。”
聽着木婉清狂妄且殘忍的笑聲,袁鳳儀的一雙眼睛都流下了血淚來。
“賤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袁鳳儀趴在地上,手腳並用地朝着木婉清的跟前爬了過去,臉上的表情猙獰恐怖。
木婉清就站在原地,可這麼一點距離對於袁鳳儀來說,卻像是隔了萬水千山——她的腿被木婉清命人打斷,骨頭盡數折斷,可血肉還好好地長在她的身上。
她平日裏被好好保護的精緻指甲此時全部被掰斷,冷宮冰冷的地面上徒留道道血痕。
明明木婉清就近在咫尺,可袁鳳儀似乎一直在原地踏步,連她那身華麗宮裝的衣襬都無法觸碰到。
木婉清得意地看着袁鳳儀,“袁鳳儀,別以爲本宮不知道,你當初不過是想要借本宮的手除掉安盈貴妃和二皇子,順便在皇上耳邊旁敲側擊地毀掉顧家而已。”
“你成功了,安盈貴妃被打入了冷宮,二皇子被軟禁,顧家舉家遷出了京城,本來你若是安生地做你的皇后,本宮也不會與你爲難。”
“可你錯就錯在,竟然想要過河拆橋,殺了本宮。”
“所以,有今時今日的下場,都是袁鳳儀你自己咎由自取。”
袁鳳儀渾身都在顫慄着,看着木婉清的目光逐漸從憤恨變成了忌憚,到最後變成了濃濃的恐懼。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當她看見那件裁剪得體的龍袍的時候,她就應該知道,這個女人實在不簡單!
袁鳳儀雙眼一片血紅地看着木婉清,顫抖着聲音問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木婉清笑了起來。
“你問本宮是什麼人?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袁鳳儀,我以爲你到死也不會問本宮這個問題。”
她放低了聲音,緩緩說道,“袁鳳儀,你猜的沒錯,本宮根本不是什麼落難的千金小姐,本宮是木羨魚的姐姐,名爲木婉清。”
“什麼?”袁鳳儀驚呆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木婉清將食指放到雙脣邊,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本宮也不怕告訴你,木羨魚並不是什麼卑微的農戶之女,她是苗疆聖女,當年她陰差陽錯嫁入丞相府,本宮不過是想要讓她善待本宮和本宮的孃親。”
“可木羨魚這個賤人蛇蠍心腸,先是冤枉本宮殺了人,然後又派人將本宮推下了懸崖,可惜本宮大難不死,還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
“……”
看着袁鳳儀茫然的臉,木婉清笑了笑,“袁鳳儀,你心中想的不錯。”
“我們的確是有共同的敵人,可就算如此,你還是要被本宮踩在腳下。”
在冷宮耗了這許久,木婉清似乎覺得乏了,連看袁鳳儀的時候都是一臉的興致缺缺。
她轉過身去,身姿窈窕地走出了冷宮這破敗的院子。
走到門口的時候,木婉清最後回頭看了袁鳳儀一眼,嘴角上揚,露出了一抹讓人毛骨悚然的淺笑。
“袁氏失心瘋了,給本宮拔了她的舌頭,挑斷她的手筋,也免得有什麼閒言碎語,髒了皇上的耳朵。”
“是,奴才遵旨。”
木婉清的身影終於消失在了冷宮門外,可這原本蕭條無人光顧的冷宮卻是熱鬧了起來。
尖銳的叫聲不絕於耳,木婉清漸漸走遠的背影,宛若地獄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