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羨魚的身後響起的這道噩夢般的聲音，讓她甚至不敢回頭去看。
就算是她不看，也已經從沈老夫人的眼神中，看到了讓她心悸的東西了。
果然，季念臨也似乎對現在的場面有些接受不能，所以撓了撓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木羨魚的身體僵硬着，好像連扭動脖子的力氣都沒有了，就看見沈老夫人的身體都有些踉蹌，徑直走過了木羨魚的身邊，一把抱住了出現在這裏的忘川。
“淵兒，真的是我的淵兒。”
沈老夫人紅了一雙眼睛，頃刻間便是老淚縱橫，她顫抖着右手撫上了忘川的臉頰，囁嚅着嘴脣，卻是半晌再也說不出話來。
木羨魚似乎終於找回了身體的知覺，轉過身去，本來腦子裏還在一瞬間閃過了成千上萬句對沈老夫人解釋現在這種情況的話來。
卻沒想到，忘川竟然輕輕抱住了沈老夫人瘦弱的肩膀，將頭乖巧地靠在了沈老夫人的肩頭，低聲開口，“孩兒不孝，讓外祖母擔心了。”
“……”
木羨魚的腦子裏像是瞬間閃過了一道白光，晃得她雙眼生疼，腦子裏卻變成了一片空白。
難道，是忘川已經恢復記憶了？
她有些激動的想要上前，卻見沈四爺和沈五爺已經先一步圍上了忘川的身邊，激動不已。
“臨淵，你這臭小子，原來你真的還活着！”
他們這些做舅舅的都曾經心灰意冷地以爲他已經死了，沒想到木羨魚這麼多年以來的堅持是對的，他真的還活着！
木羨魚正要爲他們的親人重逢喜極而泣的時候，耳朵裏卻鑽進了一句聽上去尤爲刺耳的話來。
“抱歉，我失去了記憶，到現在也沒能恢復。”
“你們是……”
忘川的話，讓木羨魚想要上前的腳步僵硬地頓住，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也被硬生生地被她嚥了回去。
他沒有恢復記憶，那他怎麼會到這裏來？
木羨魚的一雙眼睛充滿了不解地望着忘川，卻沒得到任何回答。
而且，忘川簡直就像是在刻意迴避着木羨魚的目光一樣，臉上帶着淡漠而疏離的笑容，跟沈家的人說着話。
季念臨牽着小無憂走到了木羨魚的身邊，他老氣橫秋地搖了搖頭，還深深地嘆了口氣，“搞砸了，他現在生你的氣了。”
“……”
小無憂卻揚起了一張天真無邪的小臉蛋，笑眯眯地告訴木羨魚，“孃親不用擔心，我爹爹很好哄的，只要你掉幾滴眼淚，我爹一心疼，就全都好了。”
木羨魚的嘴角狠狠地抽了幾下，掉幾滴眼淚？呵呵，只怕現在她哭瞎了，忘川都不會有任何反應。
沈老夫人現在一整顆心都掛在了忘川的身上，似乎根本忘記了木羨魚的存在，沈四爺和沈五爺聽聞季臨淵失去了記憶，雖然也有些失落，但畢竟對他們來說，季臨淵還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他們七嘴八舌地打聽忘川的近況，忘川竟然都耐心的一一作答，最後甚至被沈老夫人自來熟地拉回了臥龍山莊的百里莊主給她準備的臥房之中。
連凌瀟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都不知道。
凌瀟瀟看着沈老夫人拉着忘川，還有沈家的沈四爺和沈五爺離開的背影，連連搖頭，“我最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
木羨魚的聲音聽上去都是有氣無力的，“是啊，事情在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凌瀟瀟嘆了口氣，伸手攬住了木羨魚的肩膀，“我早就提醒過你，沈家人都已經找瘋了這個季臨淵，可你卻想要隱瞞他還活着的消息。”
“這下，你在沈家人的心目中，或許就成了阻礙他們見面的惡人了。”
縱然木羨魚先前在他們的心目中有千般萬般的好，可光是阻止他們家人團聚這一條，就已經足夠坐實她這個惡人的名號了。
木羨魚簡直欲哭無淚。
“臨淵——不，是忘川，忘川連我和他的親生骨肉都不肯接受，我怕沈家人和他見面之後，會給他太多的壓力，所以才一直隱瞞。”
她苦笑，“我藏着他對我自己有什麼好處？”
天地良心，她處處都是爲了沈家人和忘川兩邊着想，才認爲現在還遠遠不是他們見面的時機。
木羨魚懊惱地抓亂了自己的頭髮。
“現在怎麼辦？我好像把事情給搞砸了。”
凌瀟瀟擺了擺手，“愛莫能助，這樣的事情，旁人摻和不得。”
木羨魚更難過了。
……
從天剛矇矇亮的清晨，一直到日上三竿，正午時分，凌瀟瀟着人去叫了三四次，沈老夫人才終於戀戀不捨地拉着忘川從房間裏出來，到了臥龍山莊的偏廳去用飯。
一張紅木的大圓桌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各色佳餚，凌瀟瀟和百里無雙竟然也在，還告訴他們，“今日的菜全都是羨魚親自掌廚的藥膳，色香味俱全。”
凌瀟瀟笑言，“早就聽說京城尋仙樓的藥膳天下聞名，今日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我們是沾了沈老夫人的光，今日算是有口福了。”
沈老夫人和沈四爺沈五爺似乎這纔想起來他們將木羨魚忘在了腦後，急忙四處尋找。
卻見木瑾萱似乎有些生氣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沒好氣地直言，“別找了，她回去休息了。”
季念臨和小無憂也爬上了椅子，規規矩矩的坐好，眨巴着兩雙遺傳了木羨魚的大眼睛，奶聲奶氣地說道，“孃親做飯的時候心神不寧的，還切了手。”
“是哥哥給孃親用了金瘡藥，包紮了傷口之後，送娘回去休息的。”
季念臨點了點頭，“娘說她沒胃口，就不吃了，讓曾祖母和舅爺爺先喫，不用等她。”
沈老夫人的心裏一時間說不清到底是愧疚還是惱怒，總而言之是五味雜陳的，實在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心緒。
倒是被她一直拉在身邊的忘川皺了皺眉，從椅子上站起來，溫聲道，“外祖母，孩兒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