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越的聲音問他,“歐陽,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歐陽的面前是咕嘟咕嘟正要被燒開的湯藥,歐陽沒有回頭,嘴角卻是勾起一道邪魅的弧度,“姓黎的,你這是在質問我?”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歐陽,我只是,只是……”
歐陽身後的陰影裏,已經失蹤已久的黎璐臉色一白,狼狽地爲自己辯解。
她的身邊,墨天磊也想要出言幫黎璐說幾句話,卻被歐陽頭也不回地用一枚小小的石子就打得跌倒在了地上,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一個廢物而已,也配在我面前說話?”
“墨天磊,別以爲你找回了這個姓黎的冒牌貨,就可以將欠了墨家的債也一筆勾銷了,家主饒了你,可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
黎璐咬了咬牙,卻是連看都沒看地上的墨天磊一眼。
她以爲自己已經可以脫胎換骨了,卻沒想到,整個墨家上下,除了墨天磊之外,沒有任何人將她當做真正的墨家失而復得的掌上明珠看待。
現在,歐陽似乎又對木羨魚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更重要的是,歐陽他現在見到了忘川!
黎璐上前了一步,語氣生硬了幾分,“歐陽,你難道不怕我將你擅自離開墨家的事情告訴我爹麼?”
雖然她到現在也不知道歐陽和墨家到底是什麼關係,可是她卻看得出來,歐陽與墨家的關係匪淺,而且在墨家的地位不低。
歐陽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墨家的家主,墨炎。
也就是她現在的父親,墨炎。
歐陽正用木棍挑着爐竈裏的柴火,聽見黎璐的話,他冷笑了一聲。
轉頭,黎璐看見歐陽那張亦正亦邪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彷彿惡魔般的笑容,不由得後退了兩步。
歐陽用一種森冷的語氣說道,“姓黎的,你猜猜,我若是將你殺了,然後焚屍滅跡,你爹他,能不能查到是我乾的?”
“歐陽,你瘋了!”
倒在地上的墨天磊強忍着五臟六腑內劇烈的疼痛嚷嚷了起來,還掙扎着想要站起來。
因爲他知道,以歐陽的脾氣,絕對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歐陽冷哼了一聲,輕蔑地瞥了一眼黎璐,“枉費他對你癡心一片,他若是死了,你在墨家可就成了光桿司令了,我殺了你,連個能去家主那告密的人就都沒有了。”
黎璐低着頭冷眼看着地上的墨天磊,心中暗罵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她不情不願地將墨天磊從地上扶起來,仍舊不放心地想要囑咐歐陽,“我爹他在找你,你最好儘快回去,不然的話……”
“滾,姓黎的,我耐心有限。”
歐陽幾乎是不講任何情面地對黎璐下了逐客令。
黎璐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這裏了,只好扶着墨天磊從這裏離開。
她現在心裏無比的後悔,自己當初爲什麼要用什麼江湖上的鬼醫聖手這樣的名號來接近他,否則現在也不用戰戰兢兢的擔心歐陽會發現什麼,回去告訴墨家的人了!
……
“藥來了藥來了!”
歐陽端着一碗藥興沖沖地衝進了正殿裏,端到了木羨魚的面前。
木羨魚看了看面前的湯藥,又看了看歐陽那張陰晴不定的臉,儼然是一副不信任他的樣子。
歐陽也不介意,低頭喝了一口,然後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木羨魚的藥方,“我可以發毒誓,若是我在這裏面做了手腳的話,讓我被大卸八塊,死在你手上都行。”
看他這副信誓旦旦的模樣,木羨魚終於接過了歐陽手上的藥碗,自己也喝了一小口裏面的湯藥,細細分辨着這裏面二十多種藥材的味道。
總算是沒發現有任何不妥。
歐陽也滿眼期待地觀察着凌瀟瀟的反應。
這種毒還是他最近才研究出來的,連他自己都沒有解藥,若是木羨魚真的能解得開他下的毒的話,他就承認木羨魚的本事比他強。
安安靜靜地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地上的凌瀟瀟才終於有了反應。
只不過,她並沒有醒過來,而是劇烈地抽搐了起來。
木羨魚眸光凝重,急忙在凌瀟瀟的人中上插上了一枚銀針,“給我按住她。”
此時也顧不得這個歐陽到底是什麼人,低聲吩咐了一句。
歐陽此時也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立刻按照木羨魚的話按住了凌瀟瀟的肩膀,“是七星海棠,七星海棠跟你的藥產生了作用,纔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木羨魚沒好氣地斥罵了一句,“閉嘴!”
如果不是這個該死的男人,也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她何至於如此麻煩?
木羨魚罵歐陽的語氣簡直比起罵兒子來也差不了多少,可墨家上下之中出了名不好相處,脾氣臭,平時別說是有人敢罵他了,就算是不小心說了幾句話得罪了他,也會被他的毒折騰的死去活來。
可是現在,歐陽竟然真的按照木羨魚說的,乖乖閉上了嘴。
他眼睜睜地看着木羨魚伸手用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在凌瀟瀟的指腹上劃開了一個小小的十字形狀的傷口,擠出了幾滴血來。
然後,她讓歐陽用指力按住了凌瀟瀟脖頸上的兩處穴道,然後,歐陽竟然眼睜睜地看見木羨魚從她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個小巧精緻的錦盒裏取出了一樣東西。
一條活生生的肉蟲子!
歐陽的身上立刻下意識地冒出了一層細若絨毛的冷汗,“這這這是什麼??”
他行醫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樣的東西,不由得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木羨魚懶得跟他解釋,而是讓歐陽捏住凌瀟瀟的嘴巴,然後將蠱蟲送入了凌瀟瀟的口中。
那蠱蟲嗅到了鮮血的味道,一骨碌急急忙忙地鑽進了凌瀟瀟的腹中。
歐陽看着這一幕簡直是歎爲觀止,他又在木羨魚的耳邊開啓了十萬個爲什麼的好奇寶寶模式,“這是什麼?難道是傳說中的蠱蟲?”
“你會養蠱?你是苗疆的後人?”
“這蟲子會怎麼樣?找到我下的七星海棠然後將七星海棠都給吃了,再從這具身體裏鑽出來麼?”
“你這蟲子還有麼?能不能教我養一隻?”
歐陽對木羨魚的蠱蟲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可木羨魚卻是一副清冷的態度,一直冷着眉眼觀察着蠱蟲在凌瀟瀟體內的一舉一動。
反倒是本來都已經在忘川的懷中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又被吵醒的小無憂氣得朝他大吼,“你有完沒完啊!沒看見我娘正忙着麼!”
忘川把小無憂往自己的懷中抱了抱,看着歐陽的眼神充滿了忌憚。
歐陽淡淡地看了他們父女倆一眼,聲音溫和,甚至還帶着笑意,“那你讓你娘回答我的問題啊,我就有完了。”
“不光有完,我還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歐陽臉上的幽光掃過了忘川的臉,眼神中是一片灰暗不明的寒光。
忘川總覺得,歐陽看着自己的時候彷彿帶着打量的意味,甚至好像還似乎看着他的時候,透過這張臉,看到了其他人的影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木羨魚坐在凌瀟瀟的身邊,沒好氣地白了一眼一旁的歐陽。
她知道他話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在用忘川和小無憂的性命威脅她要回答他的問題。
木羨魚沒好氣地把從被她切出了十字口的手指的傷口裏鑽出來的蠱蟲扔到了歐陽的手上,“喜歡就送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