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在天亮之前趕回了墨家,本想去正殿,但是竟然被言復一路拉到了墨家的一間客房外。
這個時候,歐陽纔想起來問,“墨老頭讓我回來到底要幹什麼?”
難道不是因爲那個姓黎的告了狀,墨老頭才搬出了這樣的條件讓他回來挨訓的?
“現在可不是解釋這些的時候,你還是快進去看看吧,否則你惦記了這麼多年的千年冰心蛇膽可就要被家主送人了!”
竟然這麼嚴重?
冰心蛇膽是墨家的寶貝,他到現在連看都沒有看過一眼,那墨老頭竟然捨得送人?
歐陽急忙推開了客房的門。
房間裏,墨炎仍然寸步不離地守在季念臨的身邊,可季念臨的情況卻並沒有任何好轉。
墨炎擔心,若是他的體熱還是不能退下去的話,只怕真的會像言復所言,將這個孩子燒成一個廢人了!
看到歐陽走進來,墨炎幾乎是把自己積鬱在胸腔裏的怒火一股腦地發泄了出來!
“渾小子,擅自離家,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歐陽摸了摸鼻子,嘿嘿嘿地乾笑了兩聲,“我這不是憂心大小姐的安危,想要幫忙把她找回來麼。”
聽見大小姐三個字,墨炎的怒火似乎頃刻間就消散了,整個人都是一副深深無力的樣子。
他沉重地嘆了口氣,良久,才終於對歐陽說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黎兒,可黎兒到底是我的親生骨肉,我……”
歐陽擺了擺手,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不想讓墨炎再繼續說下去了。
呵,什麼親生不親生,墨老頭分明是隻看見了那塊玉佩之後就一副認定了那個冒牌貨是他的女兒,連個滴血驗親的程序都沒有。
墨老頭如此精明的一個人,他根本就是什麼都知道,只是不想承認而已。
歐陽走到牀邊,看見牀上季念臨被燒得紅彤彤的小臉,腦子裏突然蹦出了那個對他拳打腳踢的小丫頭的圓乎乎的小臉。
看來,還真是冤家路窄。
歐陽伸手摸了摸小念臨的脈象,又查看了一下他腳上受傷的傷口,眸光略顯幾分凝重。
這小子的傷的確不輕,而且還中了毒,這樣小的身體被下了這樣大劑量的毒,現在還能活着已經是萬幸了。
難怪墨老頭急的要把自己的冰心蛇膽也給拿出來了。
想到那個讓自己十分感興趣的女人,歐陽笑了笑,正色着一張臉,吩咐站在門邊的言復,“去將我房中的梅花瓷瓶取來。”
梅花瓷瓶?言覆被嚇了一跳,“這小子的傷真的那麼嚴重?怎麼連你也捨得自己的寶貝了?”
墨炎冷冷地訓斥了他一句,“讓你去就快去!”
“是!”
言復匆匆離開,墨炎這才問歐陽,“你真的有把握治好他?”
歐陽卻輕輕一笑,那雙桃花般的眼眸中露出了幾分玩味,“把握?我什麼時候說我有把握了?”
“我只是讓言復去把東西取來,至於他到底會不會醒,我也不知道。”
墨炎的心愈發沉重了。
可他了解歐陽,若是歐陽沒有把握的話,他也不會出手了。
可是,這個孩子的傷勢嚴重,也是真的。
言復匆匆取來了歐陽想要的東西,歐陽將梅花瓷瓶中的藥丸倒出來一粒,卻掰成了兩半,送了小念臨的口中,用溫水讓他服下。
他的藥,藥性太兇,季念臨這副小身板承受不住。
然後,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將小念臨身上的衣服解開,露出了白嫩的肚皮,伸手不輕不重地在小念臨的身上按住了幾處大穴。
他封穴的手法極爲奇特,墨炎從未見過。
歐陽卻是一副極爲得意的樣子,還對着墨炎搖頭晃腦地顯擺,“怎麼樣,沒見過吧?這是小爺我新學的本事。”
他雖然玩世不恭,可到底是個有着過目不忘的本事的郎中,木羨魚的手法縱然奇特,可他還是隻看了一遍就記住了。
一股黑心從小念臨的腳趾上流出來,歐陽用一塊毛巾將毒血擦乾淨,又嘗試了幾次之後,直到小念臨從腳趾裏流出來的血變成了鮮紅色,才終於罷休。
他又吩咐言復,“金錢草,篦子粉……”
洋洋灑灑說了二十幾種藥材之後,歐陽才讓言復離開去煎藥了,還囑咐他,一定要寸步不離地守在爐子邊。
言復點了點頭,立刻轉身走了出去。
歐陽看了看牀上的小念臨,又看了看一臉緊張和凝重的墨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墨老頭,你這麼緊張,難不成這個小子,是你的私生子?”
他摸着下巴,似乎仔細地打量了起來,“瞧瞧這眉眼,這下巴,怎麼看都是你的種啊!”
墨炎對歐陽的調侃充耳不聞,只一心記掛着牀上的小念臨。
倒是從門外走進來的墨夫人杜錦冷冷地訓斥了他一句,“歐陽,不許胡說!”
歐陽臉上方纔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可看到杜錦走進來,臉上的笑意立刻蕩然無存,他從牀上跳下來,極爲恭敬地在杜錦的面前單膝跪地,“夫人。”
墨夫人虎着一張臉,走到歐陽的身邊,“歐陽,我說過多少次了,墨家主是你的恩人,你不許用這樣的態度與他說話。”
“若是再被我發現一次,我絕不輕饒!”
“是,歐陽領命。”
歐陽一副對杜錦言聽計從的樣子,可是杜錦知道,他只有在自己面前才從來都是一副乖順的樣子。
可只要一離開她的面前,就又變成了讓所有人都聞風喪膽的毒醫。
她彎腰,將跪在地上的歐陽從地上扶了起來。
她伸出手,慈愛的拍了拍歐陽的肩膀,幫他撣去了身上的灰塵,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
她想去摸摸歐陽的臉,歐陽卻皺着眉頭一連後退了好幾步,避開了她的觸碰。
杜錦的手僵在空氣中,不自覺地收緊。
墨炎走到她身邊,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擁在了懷中。
“你不要再爲歐陽的事情操心了,他已經是這麼大的人了,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可是,我……”
“算了,算了,你從來不欠任何人的,不要再難爲自己了。”
墨炎將杜錦的頭輕輕地按在了自己的懷中,柔聲安撫,“好了好了,歐陽還有事情要忙,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他擁着杜錦走出了房間,離開之前,還不忘用眼神叮囑歐陽,一定要將牀上的小念臨救活!
歐陽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不肯再看他們一眼。
杜錦碰過的地方似乎還滾燙,歐陽竟然直接脫下了身上玄色的外袍,丟出了門外,隨手將手邊的燭臺扔了出去,落在了衣服上燒了起來。
他不需要那個女人的關心,一點都不需要。
……
“來了來了,藥來了!”
言復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湯藥衝了進來,一直端到了只穿着褻衣的歐陽的身邊。
歐陽還沒接過藥碗,光是從藥碗裏嫋嫋飄出來的味道,就讓他變了臉色。
他冷着一雙眸子,聲音冰寒,“有人動過這藥?”
言復的心都是狠狠一顫,“沒有啊,沒有人動過。”
歐陽看了看言復的臉,幾乎是瞬間就看出了言複眼神中的躲閃。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讓言復的五臟六腑彷彿都在瞬間痙攣了起來的笑意,幽幽地問道,“言復,我這纔不過出去了兩日,你的膽子倒是大了不少。”
“看來,小爺我不過是偷閒了幾日,倒是讓你們都忘了小爺的能耐了……”
言複眼神躲閃,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