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念臨雖然是個年幼的孩子,但到底是有些斤兩的,忘川的身體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被這麼一砸,內臟受損更加嚴重,口中流血不止。
墨炎看到杜錦放開了季念臨,本來還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杜錦竟然從腰間抽出了一把軟劍,狠狠插在了忘川的肩膀上!
忘川痛得身體一陣陣的痙攣,可那雙血紅的眼睛卻是一直不肯服輸地對着杜錦怒目而視。
杜錦笑的癲狂。
“怎麼,恨我?”
“你該記住這樣的感覺,畢竟,若不是你娘那個賤人,我不會二十九年來一直活在這樣的痛苦之中!”
杜錦惡劣地扭了一下手上的軟劍,鋒利的劍刃在忘川的身體裏狠狠地翻轉,讓忘川的痛苦瞬間加倍。
他終於再也忍不住渾身上下劇烈的疼痛,身體一震之後,再次暈厥了過去。
墨炎怒極,他終於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怒火,朝着杜錦飛身而去,可杜錦卻是氣定神閒地將手上的軟件搭在了直到現在還陷入窒息的感覺中沒有緩過神來的季念臨的肩膀上。
“站住!墨炎,你再上前一步,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陰狠的微笑,眼神中是濃濃的威脅。
墨炎的腳步立刻狠狠頓住,再也不敢上前半步。
杜錦現在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如果自己再不事事順了她的意,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墨炎只好站在原地,緊張地看着她,拼命想要安撫,“杜錦,你冷靜一點。”
“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盡力滿足你,只要你願意放了他們!”
杜錦微微眯起了一雙眼睛,“我想要什麼?”
“墨炎,若是我想要的是墨家家主之位呢?”
“……”
墨炎到底還是猶豫了一下。
墨家是四大家族之首,家主之位不光是關係到墨家一個家族,還有四大家族的穩定。
平日裏由杜錦全權打理,她身爲家主夫人這本來無可厚非,可若是讓他正式將家主之位拱手相讓的話,這萬萬不可。
杜錦冷笑,“墨炎,看來你也不過一個俗人而已,在你眼裏,你的兒子,孫子的性命到底都不如你的地位來的重要。”
她一甩袖子,一雙眼睛裏綻放開來一道攝人心魄的精光,“那好,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殺了他們,我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做你裝聾作啞的家主夫人,讓你繼續抱着一個虛無縹緲的念頭,風平浪靜地過完這一生。”
“到你百年之後,歐陽會接替你成爲墨家的新一任家主,替你執掌墨家。”
杜錦的話擲地有聲,也透着濃濃的誘惑之意。
可墨炎卻是眉頭一皺,“不可,杜錦,我早就說過,歐陽不是墨家的血脈,是絕對不可以成爲家主的。”
“你可以這麼多年來一直將他當作是親生骨肉一般看待,我也絕對不會虧待他,可就是這件事情,絕對不可。”
她再也忍不住,周身殺意四盛,儼然一副要一劍將忘川給結果了的架勢。
劍刃穿透了身體的聲音在這一刻顯得尤爲刺耳,滾燙的鮮血噴濺在杜錦的臉上,濃濃的血腥氣飄散開來。
那一瞬間,墨炎的心跳都幾乎停止了。
……
“歐陽!”
杜錦大叫,“爲什麼連你也要與我作對!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的前程,這個孽種活着,你在墨家就毫無地位可言,你懂不懂!”
在她看來,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都被歐陽給糟蹋了。
歐陽捂着肩膀上流血不止的傷口,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雙亦正亦邪的桃花眼看着杜錦,冷聲開口,“墨夫人,爲什麼你從來沒有過問過我一句,是不是願意做這個家主?”
“我自小的確是被夫人領養到了墨家,可於墨家而言我始終是個外姓之人,此事若是換成杜家,不如夫人捫心自問,可否願意讓一個外姓之人繼承了杜家門楣?”
“不僅如此,從今而後,都只是徒留一個杜家的姓氏而已,卻連一絲血緣關係都沒有,夫人是否願意?”
“……”
杜錦自然清楚,若是讓歐陽繼承了墨家的門楣,就算是墨家還能繼續作爲四大家族之首傳承下去,可那之後的墨家,也不過是徒留了一個墨家的姓氏而已。
歐陽的孩子與墨家沒有任何關係,這幾乎是等於讓墨家絕後了!
可是這又如何?她並非不想給墨家孕育後人,是墨炎不肯給她這個機會!
“這一切都是墨炎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可就算如此,杜錦低垂的眼眸下到底還是有那麼一閃即逝的心虛。
歐陽淡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他強忍着肩膀上的疼痛,將地上已經不省人事的忘川扶了起來,然後一步一步地朝着門外走去。
小念臨拖着一條受傷的腿,蹣跚着跟在歐陽的後面。
他踉蹌了幾步,趕上了歐陽,拉了拉他的袍子,小聲問,“叔叔,你可以把我爹孃還有我一起送下山麼?”
他不想再待在這裏了。
歐陽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墨炎,雖然知道他捨不得跟自己才匆匆見了一面的親生兒子還有兒媳,可是看杜錦這個架勢,顯然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
況且,他們這一家三口的傷勢的確需要靜養。
於是,歐陽點了點頭,告訴身後的季念臨,“那你跟緊一點,我若是再跑一趟回來接你的話,怕是連我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季念臨咬着牙,回過頭去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墨炎和杜錦。
然後,費盡全力地想要跟上歐陽的腳步。
歐陽也沒有想要爲難他的意思,一直用最適合季念臨的速度緩慢地走着,肩膀上的劍傷疼得他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