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敵人。”
蒼老嘶啞的聲音自樹幹中傳出,讓附近越聚越多的魔物與狼人們鬆了一口氣,各種各樣的魔物們開始大批退卻離開,深林的黑暗里人影閃動,發亮的眼睛迅速減少,焦躁不安的狼人們也開始成批的後撤。
羅亞淡定的望着開始迅速清空的森林,身上赤紅色的光芒逐漸消散,手杖上的金色細蛇也緩緩迴歸九頭蛇之杖,輕風吹過,山谷之中一片風平浪靜,那數不清的怪物們似乎不曾來過。
“感謝您的好意,凱德先生。”
“不,這是我應該做的,不過阿卡特嗎,最近的生活還真是有趣了不少......”
高大的樹人感嘆着,隨後擡頭望向遠處,不知是不是錯覺,羅亞總覺得凱德木頭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下一刻,樹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不過在此之前,額,咳咳......年輕人,你有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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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個味道還是這麼的熟悉,就像奧森的黑泥土般讓人念念不忘......”
山谷的森林之內,巨大的樹人手持木桶向樹洞中傾倒着淡黃的酒液,嘶啞的聲音帶上了一種享受與愉悅,只不過奇妙的比喻讓羅亞露出一臉古怪的表情。
當凱德向羅亞詢問酒的時候,黑髮的少年露出了早有準備的笑容,手一揮辛西婭等人一口氣搬出來了十幾桶,在羅亞看來這怎麼都夠了,可是沒想到的是樹人喝酒居然不是拿樹根吸,而是往洞裏倒。
但是不得不說,時隔多年十幾桶酒已經足夠凱德過足酒癮了,卡迪酒也確實搔到了他的癢處,而羅亞有酒,凱德的故事也就上線了。
“伊莎貝拉,我不知道這個名字,不過【女王】我卻是知道的,因爲事實上我也是黃昏賢者會的一員,我的代號是【記錄者】,嗝!”
古老的樹人打了一聲酒嗝如此說,讓黑髮的少年有些震驚。
羅亞沒想到,黃昏賢者會居然連樹人都吸納了,不過凱德不知道【女王】具體是誰確實在情理之中,可是......爲什麼對阿卡特這個姓氏又似乎很熟悉呢?
對於這個問題,高大的樹人思考許久後,在灌了一口酒後發出一聲沙啞而無奈的嘆息。
“很簡單,因爲我是黃昏賢者會建立之初的成員,而賢者會的第一任會長名爲盧森·阿爾德,他是你的祖先......”
“哎?”
凱德的話讓黑髮的少年瞪大了眼睛,口中忍不住泄露出呆滯的疑問。
阿卡特和阿爾德,這樹人該不會聽力不太好吧?
羅亞如此想着滿臉疑惑,樹人見此只能解釋了起來。
“阿爾德一族,那是你們稱之爲第二紀元的時代,支撐奧斯丁帝國的隱祕家族,一直在默默維持着人類世界的安寧,黃昏賢者會最初就是他們創立並吸納其他各族,共同抵禦各種災害的組織。”
“不過正如植物的生長一般,有春夏的繁盛就有秋冬的凋零,黃昏賢者會在第二紀元末期遭遇了重大的失敗,奧斯丁帝國隨之滅亡,阿爾德一族爲了躲避救世主信徒的追殺一分爲七,其中主脈的一支便是阿卡特家族。”
“等,等等,你先讓我緩一會......”
對於凱德兩句話概括了無數內容的壓縮餅乾,羅亞急忙伸出手掌制止了它接下來的話,黑髮的少年揉着眉頭,開始理解起樹人話語中的意思。
什麼情況?黃昏賢者會是阿卡特家祖先開的?而且那個阿爾德家族是什麼?從來沒聽說過奧斯丁帝國有這種家族,史書上也一點痕跡都沒有,而且......救世主是什麼東西?
“凱德,那個救世主是什麼神靈嗎?爲什麼他的信徒會追殺阿爾德一族的人?”
“救世主嗎?祂的身份我也不太清楚,在我出生之時祂便早已存在,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祂絕不是神靈可以概括的。”
凱德樹紋縱橫的臉上浮現出凝重的表情,聲音低沉的道:
“那是沉睡着的古老存在,最恐怖的瘋狂與墮落者,繁盛文明的滅亡、神話種族的滅絕和他有着很大的關係,黃昏賢者會的目標之一就是阻止祂的甦醒,但是由於我種族的原因,參與賢者會的事務很少,因此具體的情況並不知情。”
“......”
凱德關於救世主的描述讓羅亞不由得有些背後發涼,但是隨之又讓他的目光發生了轉移。
仍然在沉睡的恐怖存在雖然可怕,但是現實的敵人才更需要提防注意,就比如信徒。
“很多,大多都是以心智爲代價獲得更高力量的超凡者,第二紀元的救世會就是他們的聚集組織,在這混沌的世界,甘於墮落者就如夏日的雨滴,特別是在那個亂世。”
“......這樣啊。”
黑髮的少年聞言點了點頭,眼中閃過恍然的神色,救世會這個組織羅亞在書中確實看過記載,是一個活躍在第二紀元末期的邪教組織,但是書中對他們膜拜的神祇卻隻字未提,如今看來,恐怕那本書的作者也不知情。
回味着凱德信息的羅亞沉默了好一會,千年前的歷史讓他對賢者會與阿卡特家族的關係有了認識,但是......沒什麼大用,畢竟時間太久了。
思考了一下之後,羅亞決定把話題的時間拉近一些。
“文森特·阿卡特這個名字,你聽說過嗎?”
“不,我沒聽說過,不過我猜你說的應該是【領主】吧。”
“對,就是他!”
“我曾經參加過類似的會議,在那時感知過他的氣息,只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過他知道我的情況,甚至還給我送過酒,對,就是這種康帝酒。”
古老的樹人似乎想起了久遠之前的事,樹冠抖動不已,拿起酒桶向着樹洞又是一陣猛倒。
“這酒是重逢的酒,每次品嚐都有熟悉的血脈到來......上次也是,那個叫羅伊的少年,只不過他帶的酒並不多。”
“嗯?羅伊?”
“不錯,那是三百多個春天之前了吧,也是差不多這個時節,那個少年來到這裏,告訴了我黃昏賢者會已經不在了的消息。”
“他似乎是憑藉着【領主】留下的信息找來的......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隱隱約約猜出來了,畢竟已經好久沒有運酒的人了,但是聽了他的話才確定,黃昏賢者會,也陷入自己的冬眠了。”
凱德的聲音帶着感嘆,而另一邊的羅亞已經啞口無言。
黑髮的少年萬萬沒想到,阿卡特家的先祖羅伊·阿卡特居然也來過這裏,甚至他也同樣沿着文森特的道路追尋過黃昏賢者會的蹤跡。
高大的樹人喝着酒望向下方,數百年的時間,覺醒了血脈的阿卡特家族人逐一來到這卡戎森林,朦朧之間,凱德的眼前似乎閃過面貌模糊的男人與意氣風發的少年身影,然而這些只是一瞬便消失,樹人的視線逐漸凝實,最終歸於溫和的黑髮少年身上。
“這就是血脈的傳承嗎?”
樹人自言自語着,話語中滿含着感慨,而另一邊的羅亞則還在思考着。
等等,羅伊·阿卡特當年追尋着文森特的腳步,那不就相當於和現在的自己情況一樣嗎?這麼說的話,該不會......
“凱德,當年羅伊來找你的時候都說了什麼?難道是來找你要賢者會的信物的?”
“嗯,他確實要了我的橡樹吊墜。”樹人點了點頭,思索着道:“他說他要去遠方的學者之國上學,以便尋找線索。”
果然如此!他的目標也是學者!
羅亞聽到這一消息的瞬間猛地瞪大眼睛,急忙再次問道:
“羅伊有沒有說自己的調查結果?他那個年代黃昏賢者會剛剛銷聲匿跡不久,應該有一些收穫的吧?或者其他什麼......”
阿卡特家血脈的問題,黃昏賢者會的消失,第二紀元末的失敗以及剛剛知道的阿爾德一族,一個又一個的謎團讓羅亞的內心難以平靜,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面對他的問題古老的樹人居然開始摸起了身子。
???
嗯?這是在幹什麼?身上有蟲?
“凱德?”
“等等,讓我想想是在哪邊來着......哦,是這一面。”
巨樹側過身,將自己左邊的身子面向羅亞,樹枝匯成的大手指了指側腹的位置。
“就在這附近,我記得他留了言。”
“什麼?”
“我的代號是【記錄者】,但是其實嚴格來說應該是被記錄者,我可以保存身體上的刻痕,壽命又遠比人類要長,因此很多成員都將重要的信息刻在我的身體上作爲保存手段,羅伊當時也留了言,應該是給以後的阿卡特族人看的,你可以來找找。”
聽了凱德的話,黑髮少年先是一愣,緊接着立即起身行動起來,他憑藉着咒力高高躍起連續攀登,幾個起落就來到了一個粗壯的枝幹上,隨後迅速地尋找起來。
在少年的努力下,沒過多久樹枝平整處一行色澤深沉卻凌厲的字便被發現了,閱讀着上面的留言,羅亞的瞳孔猛然一縮。
【致後來者,
不要相信阿其曼。
———羅伊·阿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