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外的森林內,銀白髮色的少女站在月光下,周身的咒力靜靜的燃燒,目光也隨着天空中傾瀉的光芒化爲俯視的視角觀察起遠方混亂的戰局,然而令少女有些意外的是,事情似乎並沒有她想象得那樣順利。
人類的營地正在被圍攻,天空中魔物的攻擊令人防不勝防,地面上也只能依託工事進行反擊,但是在那戰鬥之中,戰士們的表情卻並沒有慌張,而事實上伯克利公爵在最初的震驚後也很快恢復了冷靜。
如果是普通的軍隊,在夜晚巨獸的注視下恐怕早已經陷入恐慌,但是很可惜,西澤公爵領派出的並非尋常的軍隊,作爲領地內最精銳,以戰神爲名的騎士團,這裏每一名士兵都是精挑細選,都是不容輕辱的戰士。
愛麗莎的能力確實令人震驚,但是這裏不是傳奇故事的舞臺,而是真正的戰場,這個世界不止有阿卡特領一個全力發展自身軍力的貴族,在危險的希雅,每一個身處險境的人都是竭盡全力的活着,每一個領地都有着自己的故事與榮譽。
當強者與強者碰撞之時,經常會爲對方的強大而暗自心驚,西澤領此時就是這戰場的主角,而望着不斷抵抗士氣愈發高漲的敵人們,愛麗莎也不由輕嘆,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
“雖然傷勢剛剛恢復,不過現在看來只能讓你出手了。”
“嗷——”
閃身出現在巨大怪物身邊的少女撫摸着災厄之王的頭顱如此說着,八腳的鉅鹿隨之發出應答般的呼喊,它移動龐大的身體,將參天大樹組成的森林踩踏出一條道路,有所感應的魔物們停下了攻擊,開始讓開人類營地的正面,而在人類的一邊,一個人影也緩緩走出。
伯克利公爵遙望着遠方那擁有四隻血紅眼睛的巨獸,走上城頭身軀上閃爍起蒼藍的液態球體,這種傳說中的怪物不是普通的士兵能夠對抗的,他必須挺身而出,這是在過去的無數年人類以血淚作出的總結,更何況高階超凡者隨軍出征的意義,就是爲了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
黑暗中的狂獸與閃爍着蒼色光芒的身影展開了混戰,而森林的深處,阿卡特的軍隊卻已經開始了集結,靜靜等待着黎明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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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是魔物們的時間,藉着夜色的掩護很多武器與咒術都會失去準頭而威力大降,想要大範圍殺傷敵人只能使用消耗極大的軍團咒術,也因此愛麗莎將魔物們襲擊的時間選在深夜。
而白天,作爲人類活動的時間,則輪到阿卡特家的精兵強將親自上場了,在一晚的等待之後,聞慣了戰場的血腥氣,養足了精神的戰士們早已等待不及,士兵們敲打着武器提振士氣,隨即向着敵人的營地前進發動攻擊。
昨晚災厄之王與伯克利公爵的戰鬥一直持續到黎明之前,被愛麗莎治好了身體的魔物之王大鬧特鬧,巨大的身軀與狂暴的咒力讓它有着移平地面上一切的力量,而與之相對的,伯克利公爵則是如傳聞中一樣的高手。
作爲敵人的主將,教國的情報系統對西澤家族情報收集的很齊全,不過事實上即使不特意費力,這一家族的特點也幾乎是知曉軍史的人們所熟知的。
西澤家族歷來以猛將輩出而聞名,家族的源質是【狂亂】,就如字面意義一樣,是一個難以控制又可能影響情緒的源質,但是如果得到好的應用,以戰鬥能力來說卻是一流的水準。
在家族源質這一點上,西澤家所有人都是相同的,但是西澤的血脈卻並不固定,就如希雅贈予每一個人的天賦都有所不同一般,作爲沒有異族血統的人類,他們大多數人沒有特殊的血脈,但是偶爾得到希雅的垂憐之人則會因自身的血脈與源質的組合而發生強大的化學反應。
地方貴族中,能夠擋住如此猛將的只有卡帝亞,但是身爲聯軍指揮官的侯爵卻是不能調動的,正因如此,愛麗莎才讓災厄之王出手,而事實證明這是個英明的決定。
昨晚的戰鬥巨大的怪物只是略佔上風,但是卻被伯克利運用水流製造的泥沼困住了腳步,那能夠將騎兵連人帶馬一分爲二的水刃確實厲害,只是並沒有斬開八腳鉅鹿的毛皮,反之那巨樹般的鹿角召喚的風暴卻給予了敵人很大的壓力。
在一人一獸戰鬥開始之後,夜晚便化爲了風雨交織的恐怖天氣,彼此傾軋的暴風與水流持續不斷,在黎明之前雙方仍然沒有分出勝負,魔物們便在愛麗莎的要求下主動撤退了。
經歷了一晚的戰鬥之後,勉強擋住傳說中怪物的伯克利已經十分疲憊,爲了應對第二天夜晚可能再次出現的魔物之王,他已經不能再全力出手了,這也正是愛麗莎的計劃。
利用魔物夜晚騷擾,阿卡特家的軍隊則白天採取進攻,這樣晝夜交替,利用疲勞戰術最大程度的拖延對手的前進,掌握主動權。
以此爲方針,屬於教國的戰士們於黎明時分踏上了征程,開始接替魔物發動攻擊,然而銀白髮色少女不知道的卻是,在西澤家族的營地內,中年的公爵並沒有選擇休養生息,男人的雙眼中精芒閃動,已經牢牢地將目光盯在了敵軍情報中愛麗莎這個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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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
望着一天前還輕視着的敵軍情報,剛剛結束戰鬥的伯克利公爵如此想着。
雖然暫時還沒有任何情報證明這個名爲愛麗莎·阿卡特的少女就是操縱那龐大怪物的元兇,但是身爲未成年人,還是女孩,居然就這樣上了戰場,這怎麼看都不正常,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名少女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作爲擁有豐富戰場經驗的將軍,伯克利基本可以肯定魔物與突然出現的少女必定有所聯繫,並且決定將其作爲目標冒險一試,因爲戰鬥過一次之後,作爲西澤軍中最強者的公爵已經明白,戰勝災厄之王這一怪物幾乎是不可能的。
以那怪物龐大的身軀與滿溢的生命氣息來看,殺死它至少需要幾個月的時間,而事實日夜不停地戰鬥,西澤軍連一週都難以堅持下來。
敵人的目標是消耗戰,那麼無論如何應對,無論戰損比多少,在第二天再次接戰的那一刻開始其實就已經輸了。
不能按照敵人制定的計劃戰鬥,這是戰爭中的重中之重,而現如今唯一破局的方法,只有殺了馴獸者。
“我知道你們經歷過一夜的戰鬥已經很疲憊了,事實上我也是如此,但是以目前敵人的戰術來看,現在的我們大概是未來的幾天中體力最充足的時候了。”
“敵人的消耗戰不會結束,現如今唯一的辦法,只有趁着狀態最好的時候,正面徹底的擊敗他們。”
望着突進而來的教國鐵騎,伯克利平靜的如此說着,而聽到這一命令的士兵們也沒有任何異議,就如同信任自己的戰友一般,所有人都相信着久經沙場的公爵做出的判斷。
騎士們擦去盔甲上的血污,咒術師們也重新拿起長杖,整支隊伍雖然疲憊,但是士氣卻仍舊高昂,而在整裝待發的軍隊最前方,伯克利公爵的雙眼望着遠方人羣包圍中的少女,不由得發出微微地嘆息。
“戰爭中的人們,總是要做討厭的事啊。”
如此的感慨聲中,散發光芒的水珠飛上空中,化爲穿透一切的光之槍,向着遠方的少女直射而去。
下一刻,巨響與煙塵同時爆發,鮮血噴涌,灑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