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羅亞這樣的回答,母神的表情陰沉了起來,周身的氣息也愈發凝重。
“自古傳承下來的咒物,唯一一次欺騙我的機會,作爲計劃執行者的你,又怎麼會不知道計劃的目的?”
“很簡單,因爲這從來都不是個計劃,而我也有能證明這一點。”
“證明?”
“不錯,我絕不是帶着家族的任務接近母親大人的,因爲......選王一族,已經不在了。”
“......”
望着勉強笑着說出這些話的羅亞,銀髮的女人陷入了沉默,她瞪大眼睛,似乎不明白羅亞的意思,而黑髮的少年則開口解釋。
“母親大人一直在沉睡,所以不瞭解外面的情況吧,其實自千年前開始,選王一族就已經不在了,我們敗於救世主的陰謀與信徒的圍攻,雖然還有血脈殘留,但是連傳承都已經喪失了。”
“千年以來,家族只出現過三位覺醒者,我是這一代唯一的一人,上一代則要追溯到四百年前了,而失去了血脈之力,我們也不過是凡人罷了,現如今的阿卡特家連王族都不是,只是一個國家下屬的貴族而已。”
“怎麼會......”
聽到少年輕聲的解釋,母神劇烈的動搖了起來,彷彿難以相信自己曾經的孩子們已經淪落到如此地步,她望向羅亞,一時間喉嚨發緊,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而黑髮的少年則繼續開口道:
“所以母親大人你明白了吧,即使有那枚戒指,失去傳承的我也完全不知道它的作用,我們的相遇只是偶然,我也從來沒有欺騙過你。”
“......”
在羅亞的話語聲中,銀髮的女人陷入了沉默,雖然還沒有對羅亞的話進行驗證,但是母神知道,這一切恐怕都是事實。
選王一族的力量無法掩蓋,過去的歷史也無法篡改,這樣的謊話完全沒有編造的必要,而更爲重要的是,母神能夠感受到,說出這些時羅亞那難以言喻的心情。
長久的沉默之後,銀髮的女人艱澀的重新開口,語氣比起之前柔和了許多。
“選王一族的事我明白了,但是......這仍然無法改變過去曾經發生的事,因爲他們的原因,數不盡的各族戰士戰死沙場,我也陷入了沉睡之中。”
“確實如此,祖先們的錯誤是致命的,造成的後果也無可挽回,這一點我不會辯駁,但是......母親大人要因此而憎恨我嗎?殺死我嗎?”
“我......”
“如果您憎恨的是選王一族的話,那我大概是您最後的目標了,除此之外便是我尚未出生的孩子,您連她也要殺死嗎?”
“!”
聽到羅亞聲音沙啞的反問,銀髮女人內心劇烈的動搖起來,她赤色的眼睛微微瞪大,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在選王一族作爲族羣已經消失的現在,母神復仇的對象嚴格來說已經僅剩下羅亞一人了,殺死自己愛着的孩子來完成復仇,甚至是孩子的孩子,這種荒謬的事即使是心懷仇恨的母神也難以接受。
思考着的銀髮女人目光閃動,她微微搖頭,無法接受這樣本末倒置的事,而另一邊,羅亞則在沉默了片刻後問出了另一個關鍵的問題。
“母親大人,暫且不提選王一族的事,您又是怎麼看待人類的?”
“人類?”
“不錯,現如今救世主已死,自遠古開始的爭鬥已經畫上了句號,人類也已經成爲了世界上最大的族羣,對於人類來說,您是他們的庇護者,還是他們的敵人?”
“......”
聽到羅亞的問題,母神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空氣也隨之凝重了起來,片刻後銀髮的女人輕聲問道:
“......如果我說是敵人呢?”
“那樣的話,我只能阻止母親大人了。”
“哦?要與我戰鬥嗎?雖然你吸收了救世主的力量,但是終究只是部分,你應該明白挑戰我的結果是什麼吧?”
“什麼?”
望着如此說的羅亞,母神奇怪的發出反問,聞言的黑髮少年則開口平靜的道:
“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我將用所有的力量化爲封印,與您一同陷入沉睡。”
“......”
“抱歉,我必須保護我的家人朋友,還有整個人類種族,我只能這麼做,不過好在我本來也不想與母親大人廝殺,所以這樣的結果應該也不算最壞吧。”
“這一次的沉眠,由我陪着您,直到您心中的憎恨消失爲止......”
“夠了。”
聽到羅亞的回答,銀髮的女人面容複雜的沉默了許久,終於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整個人的氣勢逐漸收斂。
“母親大人?”
“你的想法我已經明白了,不過......我已經不想再睡了。”
無奈着搖了搖頭,母神赤色的眼瞳望向黑髮的少年,開口淡淡的道:
“數不清的歲月過去,選王一族既然已經消失,我的仇恨也該散去了,再責怪你也不過是遷怒罷了。”
“您的意思是......”
“我不會與你爲敵,也不會與人類爲敵,你可以放心了。”
如此說的母神臉上浮現出疲倦的表情,放棄了仇恨,救世主也已經死亡,失去了目的的母神心中充滿了迷茫,她的目光望向羅亞,似乎在無聲的與他告別,自此離去再不相見,然而黑髮的少年來到這裏,目的卻遠不止於此。
“我明白了,母親大人,這樣的話我們之間的仇怨便已經消失了,那麼......能聽聽我個人的請求嗎?”
“嗯?你想說什麼?”
“不要走......無論如何,請您不要離開這個世界,這是我作爲一個孩子,對於母親的請求。”
“!”
聽到羅亞話語的那一刻,母神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明顯的轉變,她瞪大眼睛,驚訝於羅亞看透了她的想法,隨即又望着少年懇求般的眼神,表情逐漸溫柔下來。
良久之後,銀髮的女人微微搖頭,眼睛發紅的澀聲道:
“羅亞,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所以應該明白吧,相互匹敵的力量遲早無法維持均衡,媽媽和你只能留下一個,否則人類遲早會走向分化,這無關乎我們之間的感情,而是歷史的規律。”
“這些我自然明白,不過一切並非無法解決,不如說我的存在,就是解決這個問題方法。”
如此說着的羅亞走上前,伸出了散發着淡淡光芒的手,而母神則微微一愣,隨後立即明白了這淡淡的光芒代表着什麼。
契約,與古神簽訂的契約,而在看到這選王一族獨有咒術後,母神也清楚了少年的想法。
只要簽訂契約,母神與羅亞便是一個整體,從此之後再難分割,自然也就不會走向對立。
這樣的辦法其實並不難想到,但是過去從沒有人能夠與母神簽訂契約,因爲力量的差距太過懸殊,不過在吸收了救世主後,羅亞卻有了成功契約的可能。
想到這些的母神赤色的眼瞳緩緩亮起,而另一邊,羅亞也做出了最後的邀請。
“雖然我們一族的先祖們做了很多錯事,但是身爲選王者,我是您的孩子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而這個世界更是您的家園。”
“所以母親大人,請留下來吧。”
“......真是,任性的孩子啊。”
望着如此說的羅亞,銀髮的女人沉默了片刻後有些頭疼般的如此說,她溫柔地注視着少年,最終臉上露出認輸般的笑容。
“聽到孩子這樣的懇求卻無動於衷,這種事我做不到呢......我就再陪你一會吧。”
輕聲的如此說着,銀髮的女人牽起了少年的手,下一刻閃爍的光芒照耀世界,一切的紛爭也在兩人緊握的手中畫上了句號,走向了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