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綠樹成蔭。
某委辦局的辦公大樓內,一年輕人靜坐在狹小的格子間中,生無可戀的看着桌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數據報表。
這是他被抽調到機關的第二個月,每日的工作雖不繁累,但也是十分的枯燥乏味。
閒暇之餘,他時常將目光投向窗外,似是要以此來證明自己還有一顆嚮往自由的心。
但這份“自由”也只限於某個角度,若稍有偏差,那些用鋼筋和混凝土築成的“巨獸”便會擠入視野之中,壓迫感十足。
而這種感受,相信不僅是在北京,乃至全國所有的一線城市都應是存在的。
他祈盼着,祈盼着能夠早些完成手頭上的工作,而後回到一線的工作崗位上,重歸自由。
但這美好的憧憬,隨着科長進門時說的幾句話,便化爲了泡影。
“小元,一線那麼苦那麼累,整天風吹日曬雨淋的,不如就留在機關吧!你幹活這麼麻利,我需要你這個幫手~!”
“白姐......我覺得我不適合......”
“對了,這事兒我已經跟領導彙報過了,領導決定讓你留下啦!恭喜你哈!”
很明顯,白科長表面上是在徵求小元的意見,實則只是換種方式將這個“好”消息告知他而已。
如此噩耗,於小元來講,無異於晴天霹靂,遂不禁攥緊了衣角,強掩失落之情,不失禮貌的回答道:“謝謝白姐!”
正常來講,在機關的朝九晚五,要遠比在一線的黑白顛倒強得多。畢竟領導也在機關,你的熱情和能力總能被第一時間發現,久而久之,受到提拔的機會和空間也會遠高於一線。
這道理,小元並非不懂,他也並非是個不求上進的人。
可無奈,白科長現在拋出的橄欖枝,於他來講,更似一枝玫瑰,看似嬌豔欲滴,實則佈滿利刺。
而這一切,都要從小元的特殊身份說起。
小元,全名元奮,1990年出生,是個不折不扣的90後。在他的身上你可以看到所有90後的特點,更準確的說是缺點!
嬌生慣養、自制能力差、不勤奮、不喫苦耐勞、叛逆......
當然,這些都是元奮十八歲之前的一些特點。
現在,從他身上看到更多的則是堅毅和喫苦耐勞。
而這翻天覆地的改變,可不是他痛定思痛後的大徹大悟,也不是他父母苦口婆心勸導後的成果,這一切都歸功於部隊。
......
“爸!我不想上學了!沒意思~!”
“那你想幹嘛去?!給人端盤子去嗎?!”
“端盤子怎麼了?!端盤子不也一樣掙錢嗎?!不也一樣能養活自己嗎?!爸!你這話什麼意思啊!歧視勞動人民還是怎麼地!?”
“你!你!你個小兔崽子!我費這麼大勁兒把你養大,你居然跟我說這話!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來來來!你打!你打!今天你要不打死我!你都不姓元!!!”
“他爸!得了!別拿棍子......別打頭......”
“媽!你別攔着!讓他打!今天他打倒一個我,明天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我站起來!”
“行了!你給我少說兩句吧!!”
“明天去體檢。”
“體檢?!我又沒病體什麼檢啊?你跟我媽去吧~!”
“廢什麼話啊你!讓你去你就去!”
“咦?這是什麼呀?!我靠!爸!你這是想讓我當兵去是嗎?!”
“既然你不想上學,那就當兵好好磨練磨練。”
“要去你去!我不去!”
“哼~!你倒想去!你以爲當兵那麼容易呢!各種檢查你過得了麼?!實話告訴你吧!我也只是碰碰運氣!”
“不是!爸!你怎麼看不起人啊!什麼檢查我過不了啊?!你等着!”
後來,元奮在體檢過程中遇到了不少平時的玩伴,看到大家都想去當兵,自己也不由得認真了起來。
而這,也成爲了他出生以來認真做的第一件事,而且他還成功了。
......
“爸!爸!我想回家!”
“回什麼家啊!你知道多少人羨慕你呢嗎?!還回家!”
“羨慕個屁啊!在這兒不聽話他們真打啊!”
“行!看來還真沒把你送錯地兒!”
“不是!爸!你這話什麼意思啊?!”
“您啊!忍着吧!我教育不了你,有人能教育得了你就行!”
“爸!你......”
“兒子!在這裏面可沒人慣着你了,你要識相就老實點兒,多學點東西,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對了,以後這種事兒別往家裏打電話,行了,就這樣吧!”
嘟嘟嘟......
......
“爸!您跟我媽最近身體怎麼樣?”
“挺好的!怎麼這麼久都沒打電話啊!你媽那天天唸叨你!”
“嗨!前陣子我們部隊去外地駐訓演習着!走得急,當時忘了跟你們說了!”
“呦!不賴啊!什麼演習啊?!”
“實彈演練,別的您也別問了啊!不能說~!有紀律~!”
“呦呵!像模像樣的了!最近怎麼樣啊?!”
“挺好的!對了!爸!我被評爲優秀士兵了!現在正在寫思想彙報呢!爭取年底入個黨!”
“好!好!好!那就別聊了!趕緊幹正事去吧!”
“嗨!不差這幾分鐘,正好換換腦子!”
“對對對!也是!這兩年兵役眼看已快結束了,你是想留在部隊還是......”
“我想退伍,部隊雖然好,但離你們太遠了,我還是回去吧,正好也有安置卡,興許能安排個不錯的工作,嘿嘿嘿!”
“這算盤打得挺好,就你這高中學歷能去哪兒,少做美夢。”
“爸!您這可真是專業潑冷水啊!得~!咱12月見吧!”
.....
事實證明,元樹新潑的並非是冷水,而是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元奮被安置進了委辦局,但卻受學歷等諸多因素影響,並未獲得編制。
如此一來,他的身份就變得很尷尬,是介於臨時工和正式工中間的一種存在。
即便如此,元奮依然將在部隊中積攢的滿腔熱情投入到了工作中,雖然工作辛苦,但他仍舊度過了幾年快樂且難忘的時光。
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一些問題也逐漸顯現。